第九章:算計

  帝風云沉迷于繪制符篆無法自拔,誰知偏偏有丫鬟一次次的敲門,一次比一次急。

  看著畫歪而自焚的符紙化為灰燼,帝風云第一次產生了想打死一個人的沖動。

  誰知打開門一看,丫鬟比他想的還要慌張許多,不經問道。

  “發生了什么事?這么急躁。”

  “少爺,主公回府了,夫人交代讓您快點去廳室。”

  帝風云有些疑惑,父親按往日的行程應該在軍中排演才是,怎么如此突然的回來了?

  他也懶得為難這個小丫鬟,便快步出了房間朝著廳室去了。

  遠波府雖大,但也難為不了一位武者,特別是使用輕功步伐越過高墻和走廊,徑直而走也是省了一番彎彎繞繞的功夫。

  剛一進門,就能感覺到房間里的氣氛有些許不對。

  仔細一看,里面怎么多了一個陌生的女子?咦?!怎么肚子都這么大了?嘶……莫非要多一個小娘?不知道懷得是弟弟還是妹妹。

  “父親,孩兒來晚了。”

  遠波公面容柔和了些,打量起自己的兒子,見他些許時日不見又英俊挺拔了幾分,也是平和說道。

  “沒事,你先帶著白芷去看看花園的景致,我與你母親有話要說。”

  帝風云摸不著頭腦,望向母親,卻見母親暗自點頭,便痛快的答應著帶著這位“白芷”離開了這里。

  待到聲響走遠,魏璃鈺支會了下人一聲,整個廳室便只剩下她和遠波公兩人,氣氛變得沉悶。

  遠波公品了一口上茶,說道。

  “你看出了幾成?”

  魏璃鈺卻沒有回答,反而直接問道。

  “難道你就不想說個明白嗎?”

  兩人就像打啞迷似的較著勁,最后遠波公服軟了。

  “六月,我在軍中整理軍備,為獵殺云鯨做鋪墊,誰知意外得到了一份海外遺址的消息……”

  每年的八九月份都是烏濁海地磁平息的時候,每逢此刻北洋水師都會準備著獵捕云鯨 可以說是一場非常重要的節日或者演練。

  海外遺址則是上古時代天境強者,破碎虛空前遺留寶藏之地。

  遠波公一向有追逐武道的決心,又不屑于歪門邪道,于是一聽聞有海外遺址的消息就心動不已,渴望從中得到一份高深的傳承。

  魏璃鈺面容古怪的補充道。

  “于是你就帶著人馬去了那海外遺址,然后損失慘重,自己也身受重傷,卻意外被一女子所救,之后日久生情?”

  遠波公瞧見她壓抑不住的笑意,嘆了一口氣,說道。

  “大差不差,聽我細說。”

  “我準備充足,帶著親衛悄無聲息的前往了海外遺址,然后被陣法分散了隊伍,而我中了陷阱,”

  “就在以為在劫難逃的時候,意外得到了遺址主人的傳承,僥幸逃出一命。”

  “雖然僥幸不死,卻也是身中重傷,迷糊之前遇到了白芷,然后就那樣了……”

  魏璃鈺吹去茶面上的白煙,輕抿了一口茶水,說道。

  “你是怎么察覺不對勁的?”

  遠波公閉目思索,手指輕扣幾下桌面。

  “太碰巧了,我想要追尋武道于是海外遺址出世,我想要逃走于是機緣巧合得到傳承,我身受重傷于是剛好遇到一個合適雙修的女子……”

  “我雖然一向好運,卻不敢說能如此逢兇化吉!”

  “所以是誰盯上了我?”

  魏璃鈺搖頭說道。

  “我怎么知道?不過敢算計一位公侯,背景肯定不一般。”

  “這個白芷倒是有幾分意思。”

  “《孕劍藏元法》啊!沒想到還有人修這門功法的,真是有趣。”

  魏璃鈺感嘆不已,她也是沒想到今日居然,能親眼見到這種聞名許久的功法。

  “上古時代,我方世界被地仙界探索發現,于是佛道兩家勢力入主其中,而原本的土著修行體系則被貶斥為魔,這也是我圣宗的由來。”

  “外來傳承雖說是佛道兩家,實際卻是分了許多流派的,比如說佛門的凈土宗、苦行宗、戒律宗,”

  “旗下有檀香派、五蓮派、明王派等等,道門的太玄宗、南華宗,旗下又有丹鼎派、符篆派、天醫派等等。”

  “他們合力則勢大,上古的前輩們無法抵抗,于是在損失慘重后便消聲滅跡的隱匿起來,”

  “然后暗中侵蝕,最后取而代之,如此過來千余年,才有了現在的圣宗。”

  遠波公聽得入神,他雖然出生尊貴,卻對于如此秘史也是聞所未聞。

  至于質疑其謊言?他認為一個魔門的圣女,不至于為無甚利益的事假言欺之。

  不過結合他所知道的千余年江湖局勢變化,彼此印證倒也是合情合理。

  魏璃鈺也沒有為宗門不恥藏羞的意思,大大方方的將暗地里的手段講了出來。

  “為什么如今的圣宗可以光明正大的行事?因為在佛道兩家看來,如今的圣宗本就是他們的傳承,在此方世界因地制宜、因人而異的產物。”

  “當然這只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則是,我方世界在諸天萬界之中也只能算是小千世界,修行到了天境也只有破碎虛空飛升的一條路,”

  “我宗前輩也不可避免,而飛升前往的地點也就是佛道兩家的起源之地,地仙界,一方據說不毀不墮的永恒世界。”

  “別看我圣宗在虛元界內,可以和佛道兩家共稱‘三門’,實際上嘛……呵呵!這也許就是佛道兩家不怕圣宗崛起,有恃無恐的原因。”

  魏璃鈺嘆了一口氣,對著遠波公繼續說道。

  “話說遠了,這《孕劍藏元法》是地仙界劍宗秘法,三百年前不知怎么地就流傳到了我虛元界內,然后一位名為空虛老人的強者崛起,”

  “開辟了虛明劍宗,之后卻被佛道圣宗三方合力逼迫其狼狽飛升后,虛明劍宗也被覆滅,”

  “宗門碎滅但是傳承卻是四散開來,這也是如今五岳劍派的源頭。”

  “《孕劍藏元法》在當時三家都有繳獲,不過皆是幾篇殘章,然后圣宗有一位前輩進行了修改,結果面目全非,”

  “變成了《圣胎明經》,一門好好的蘊養第二元神劍胚的法子,硬是改成了培育子嗣的秘法。”

  “為什么我能一眼看出這白芷修行的何種秘法?”

  “正是因為我修過這門《圣胎明經》,兩者同根同源氣息相仿,而我境界遠高于她,才能讓她看不出我的底細。”

  “原本我還以為是佛道哪家,看重了你未來俗世的勢力呢?結果是一沒落宗門殘部的圖謀。”

  “漬漬漬,這《孕劍藏元法》可是一門相當高深的劍修秘法呢!以身入局,當真有趣。”

  遠波公心有所動,為什么他追尋武道,不就是變得更強嗎?可惜佛道魔三家對于靈法把持得嚴謹,無從下手,不然他也不會武道一條路走到底。

  如今有這么一份劍修的秘法呈現在他的面前,他可不能就此罷手,白白送給了魔門。

  “這白芷,你若如何?”

  魏璃鈺淺笑,“既然入了我們家,哪里還有吐出去的道理?而且這女子既然敢算計你,你自然也是能算計她的,就看誰手段高明了。”

  見魏璃鈺沒有提及魔門的意思,遠波公神情自若說道。

  “今日你我大吵一架,我執意扶白芷為平妻,所處子嗣也是我遠波府嫡子嫡女,未來風云繼承他祖父的王爵,我公侯的位置則由白芷所出的孩子繼承。”

  魏璃鈺似笑非笑的說道。

  “你就不怕那女人就是為了王爵而來?看不上你這公侯的位置?”

  遠波公不屑的說道。

  “怎么,難道你魔門圣女還能讓風云意外身死不成?”

  魏璃鈺和遠波公相視一笑,對碰一下茶杯,各自輕抿一口微涼的茶水。

  “平妻可以,嫡子嫡女也可以,不過那《孕劍藏元法》也要有風云兒一份!”

  “自是如此,不過白芷能知道我的情況如此布局,怕不是還有其他人摻合一手?”

  “我會安排人手探查清楚,三日之內給你答案。”

  “可以。”

  廳室外面,不明所以的丫鬟們一個個的等得心急,半天沒有聽見什么響動害怕出什么意外,夫人平時待人平和大氣。

  小的們都知道感恩,生怕她和公侯起了沖突,一個婦人家怎么挨得過武夫的力氣,萬一傷到了身體可怎么辦?

  就聽見廳室里傳來爭執的怒聲,然后是瓷器摔碎的聲音,隨即看見遠波公怒氣沖沖的摔門而去。

  書管事和棋管事是魏璃鈺從圣宗帶來的老人,自然知道此事古怪,卻也沒有給焦急的丫頭們細說的意思,安排她們去干活。

  丫鬟看見廳室地板上摔碎的茶盞,還有眼眶紅紅,眼角濕潤的夫人,也不敢說什么,只好默默收拾著離開。

  心中想著夫人這么好的人,公侯怎么不知道珍惜!真是氣死人了!定是那外來的狐媚子惹的事!

  待到人都散去,書管事和棋管事才上去,扶著魏璃鈺回了自己的臥房。

  回到自己臥房,魏璃鈺神態哪里還有自怨自艾的模樣?平靜的說道。

  “通過碟子把白芷查個清楚,我要知道她究竟是和誰謀劃的,一個人也不許捺下。”

  雖然不知前因后果,但是書管事還是利落的應命離開,因為她知道調查的結果一定會給人一個驚喜。

  ***

  帝風云正在為這位新來的小娘介紹府邸的情況,不時也會好奇的探究,這面紗下究竟是什么驚人的美貌。

  能讓不近女色一心求武的大丈夫父親能夠舍下臉皮,帶著這名不正言不順的女子回府,這可真夠稀奇的。

  大阜帝國的律法嚴苛,就連夫妻關系也有明確的規定,不是明媒正娶的婚姻可是不受律法保護的,養在外面也就罷了。

  私生子也沒有繼承權,家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罷了,但是帶回家了就是另外一回事。

  首先就是擁有了眾人皆知的姬妾身份,不能隨便打殺了去,再編一個竊取財物、意外落水的由頭。

  其次便是子嗣的繼承權,姬妾的孩子會交由家母撫養,雖然不能算嫡子嫡女,但是在分家和出嫁時,也能得到一筆財產。

  當然如果身份是賤奴的話,那么不僅本人成為性欲奴隸,從此失去一切,只能依附于主人。

  她的后代也不能脫離奴籍,而且一出生便是最低賤的賤奴,如果生的是男孩還會被強制閹割當做女子養。

  世世代代只有作為玩物的命運,除非主人恩允赦免奴籍,不過一旦這么做,那么這家主人的名聲就算是徹底完了。

  會被其他主人家看不起,面子在大阜帝國可是重要的東西,沒有面子可是真的會死的一件事情。

  大阜帝國的上代天子,從輩分上來說就是帝風云的曾祖父,他曾將一位賤奴贈送給一位大臣,結果后來大臣赦免了賤奴的奴籍。

  然后嘛在朝堂上混不下去,最后因為小事追責而自盡,家族也在短短幾年內分崩離析,最無奈的是。

  他赦免了奴籍的女子后代,最后還是逃脫不了賤奴的命運,出現在了一位大夫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