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白芷

  也許是帝風云的好奇目光過于顯眼,這位小娘也是順手將那薄霧一般的面紗取下。

  淡雅脫俗,飄逸如仙---如果在之前有人說一個人的美貌,是可以放光的話,那么帝風云一定會嗤之以鼻,不過現在親眼所見就真的是令人咋舌。

  美人在帝風云看來也就那么回事,畢竟滿府邸的丫鬟管事就沒有一個是平庸的容貌,更別說母親、柳媚心。

  包括那個瘋瘋癲癲的李琳鑰都是一笑傾城的絕色,不過就像花有各自的顏色,這些美人也是各有各的氣質。

  她一人所散發的清冷氣質懾人心魄,絕世容顏下,正是“靜夜沉沉,浮光靄靄,冷浸溶溶月”之意境。

  姿容如玉,神韻脫俗,當真勝如凌波仙子,飄逸出塵,清麗無倫。

  那張略顯蒼白的秀麗容顏,也仿佛隱在云霧中,看去黯淡而不可捉摸,實非塵世中人,美得不染半點塵埃,令人不敢逼視。

  宛若最純潔的梨花,氣質脫俗,飄落人間,秀麗絕俗,清逸如仙,淡雅超群,又如冰山上冰清玉潔的雪蓮花,神情神似神女勝似神女。

  帝風云倒吸了一口冷氣,這誰頂得住啊?!

  父親你帶回家是一點毛病都沒有,就是委屈了母親……

  “喂,小子,你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哪有那么夸張?我明明只是欣賞好不好?會不會說話?啊?!

  帝風云沒好氣的回過頭就看見陰陽怪氣的李琳鑰,她換了一身衣裙,還別說,真是幾分好顏色,可惜長了一張嘴。

  白芷一時躊躇,誤以為公侯其實還有別的姬妾。

  李琳鑰見不得她那欲言又止的姿態,直言道。

  “我叫琳鑰,是公侯夫人的親戚,留宿幾日便走。”

  “原來是魏家的姑娘啊,賤婦名為白芷,無有姓氏。”

  見白芷松了一口氣,李琳鑰不屑的說道。

  “哼,我可不像某些女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實際上又是‘搶來的才是最好的’做派。”

  白芷輕抿薄唇,不敢言語,十足受氣包的模樣。

  帝風云打破尷尬,說道:

  “看看今日時間不早了,我還要帶小娘去她的臥房,以后再聊,以后再聊。”

  白芷施禮告退,便跟上帝風云的指引去了。

  李琳鑰露出冷笑。

  “這種手青演技也敢出來獻丑,哼!這些臭男人也都是一個德行。”

  隨后甩袖離去。

  此間動靜也一一落入有心人眼中,暗自竊喜。

  主上的計謀已經攪動遠波府不得安寧。

  “華菱,你在這干嘛?”

  偷窺者連忙說道。

  “葉苘,我就是好奇公侯帶回來的主子,過來看看。”

  ***

  “小娘有了身孕,又是一路舟車勞頓,就先休息吧,等會廚房會送來飲食,我就先告退了。”

  “有勞公子了,白芷不勝感激。”

  見這個如其生父英武的少年離去,白芷也靜了下來,坐在臥室的軟凳上調息起來。

  雖然修持著母親傳下的《孕劍藏元法》已經十六年之久,但是體魄卻一直如此羸弱。

  聽母親提及過以前的事,自己家原本也武道世家,以劍術而聞名于江湖,先祖更是一位了不起的強者,在觀摩前輩破碎虛空飛升之時。

  竟然意外會了一門專注于心神的劍法,后來棄武而專修此劍,苦熬了一甲子的時光才劍法大成,一入世就天下無敵,創立虛明劍宗,自號空虛老人。

  金堅則火煉之,木秀則風摧之。

  佛門、道門、魔門三家見單獨無法穩勝虛明劍宗,彼此矛盾的三家勢力竟然合伙發難。

  足足二十四位武道大宗師,和三位大宗師之上的強者圍攻宗門,先祖苦戰斬殺十七位武道大宗師,最后不得不破碎虛空被迫飛升。

  隨后便是一場大屠殺,虛明劍宗上下皆被殺戮,嫡傳七劍也只逃出了三個,后來不知所蹤。

  自己這一脈便是先祖感覺心血來潮時所留的后手,可是就算如此也差點被魔門的碟子找到,最后不得不賤賣自己為奴籍才幸免于難。

  劍修向來只肯直中取,不愿曲中求,那三家勢力怎么也不會想到,有劍修會毀去修為,寧愿后裔受辱,也要血脈茍存,追求復仇的決絕。

  三百一十五年!十二代人隱姓埋名,如水上的浮萍一般微賤,被當做貨物牲畜一般買賣玩弄,年齡變大美色開始消退時被宰殺食用……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佛道魔三家所賜!

  白芷回想起母親教授自己劍道法門時的痛苦,心中的仇恨也越發深重。

  母親連名字都沒有,因為美貌被原主人獻給了璽王,可惜璽王不好女色,被隨手贈給了他的長公主---千淼。

  實際上這也算是救了母親一命,畢竟當時母親已經將近三十歲了。

  是即將被烹食的年齡,從賤奴變成了奴仆,雖然還是奴籍,但是階級已經發生了改變。

  如果運氣好的話,也不是不能贖身成為平民,從此成為大阜帝國的普通人。

  “如果運氣好的話……”

  白芷呢喃著這句話,心中只覺得萬分的苦澀。

  想起母親被長公主的夫婿當眾虐殺,肢體切割成肉塊,做成鼎食款待門客,被那群大夫贊譽的場景,她就透骨心寒。

  自己被長公主養這么大,就連她的夫婿都不許染指,也是因為自己還有用……呵呵……還有用。

  為什么璽王那么賢明的王爵會有如此狠毒的女兒?

  長公主說她會精心布局,讓遠波公身受重傷,然后讓自己隱瞞身份借機接近勾引他,最好生下一個孩子。

  然后她再找機會利用自己賤奴的身份,向遠波公索要自己和孩子,從而要挾遠波公讓他的嫡長子放棄王爵的繼承權……

  “放心,滄瀾是個重感情的人,他一定會換你回去的,到時候你就可以安心當一個公侯夫人了……”

  連謊話都編的不像樣!自己一個賤奴又怎么能和嫡長子相提并論呢?

  長公主的圖謀很簡單,她就是要用賤奴成為姬妾,還懷上了孩子的事情玷污遠波府的名聲罷了。

  更絕一點,直接謠傳這孩子其實是遠波公嫡子的,效果可能會更好!

  自己只會在身敗名裂之后,連同孩子一起死無葬身之地,順便連累心上人罷了!

  事不可為唯有自救!

  白芷細算自己入府以來的神情,只要是有心人就一定能夠發現蛛絲馬跡,派人查找自己和公侯居住過的山谷小屋,那里正好有自己被“要挾”的證據!

  今日自己便和郎君全盤托出,讓長公主的陰謀徹底敗露,由此坐穩平妻的位置!

  夫人啊夫人,郎君養傷時便常夸耀你秀外慧中,可是像你這樣豪門出生的大家閨秀,又怎么知道人心難測呢?

  等你以為抓住了我的“馬腳”,便是你和郎君生出間隙的時候!

  你已經有了一個可以繼承王爵位置的親兒子,福不可占盡的道理你若是不懂,那就別怪我的手段了!

  郎君啊郎君,你我情投意合,我們的孩子也能正大光明的生活于世間,若是如此,就算是放下那復仇,從此當一個深宅婦人我也是甘之如飴!

  母親啊母親,莫怪我……莫怪我……自出生之日起,我等就沒有受到過家族的恩惠,反而讓我們付出種種!

  如今女兒得遇良人,實屬來之不易……就讓家族的往事就此消散吧……

  “芷兒,你用過膳了嗎?”

  人未見而聲先至,白芷放下胡思亂想連忙起身迎接,走到門口的遠波公見狀連忙快步走了過來制止。

  “快快快,坐下,你已經有了身孕,要顧忌一些才是!”

  聽著如此熱切關懷的話語,白芷便忍不住眼眶紅潤泣淚。

  自懂事一來,真正愛護自己的人除了死去的母親,便只有這個眼前人了。

  “怎么又哭了,放心有我在。”

  “郎君,我怕……我好怕你對我是假的……”

  遠波公牽住她的手,蹲下身抬頭望向白芷說道。

  “小傻瓜,今生遇到你是我的福報,別瞎想了,憂思苦慮對身體不好。”

  “放心吧,我已經和璃鈺說好了,她家以后就是你的娘家,等到良辰吉日,我會補上那明媒正娶的重禮,八抬大轎,十里紅妝,迎娶你過門!”

  “從今日起,你就是遠波府的魏夫人,沒人敢指手畫腳說你的半點不是!”

  “郎君……嗚……”

  白芷曾經不敢奢望的東西,如今就在眼前,怎能不動容?

  “哎呦,你怎么眼淚越說越多了……”

  看著眼前慌亂的人,讓她忍不住想笑。

  可是現在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說,她連忙抹去淚水,抑制住感情嚴肅的說道。

  “郎君,遠波府大難將近了!”

  “啊?”

  “你可知道,你從海外遺址開始就已經落入了別人的羅網之中!”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