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風水輪流轉

  那之后,我也似乎是開竅了一樣,辭掉了電子廠的工作。

  之前玩游戲純粹是為了在游戲里找到那種大殺四方,虛無的存在感。

  并沒有意識到,游戲這個行業早早地就產生了一連串的行業。

  第一次了解到能通過游戲掙錢時,還是聽電子廠的一個哥們說的,只是他水平不夠,沒能吃上這碗飯。

  那時整天想的都是怎么處理逾期的事,也沒心思考慮這些。

  處理了債務后,我也回想起了他的話。

  似乎可以做代練,打單子,甚至去打職業。

  只是那時候,這個游戲的職業圈子還不完善。

  中間有好多人都問過我都沒有這方面打算,我也問了下工資待遇。

  才知道,那時候打職業的,沒出成績之前,工資少的可憐。

  想明白后,我便行動了起來。

  只是剛開始,我也沒什么門路,只能找游戲好友列表里面的幾個人問了下。

  里面還真有個人了解這方面業務,于是便將我介紹給了專門做代練的店。

  他們店負責給我拉單子,他們從中抽取百分之二十的提成。

  這已經算是比較良心的了。

  游戲這東西,其實是看天賦的。

  有些人可能玩一個月就能成為頂尖高手,有些人玩十年,還只是在低分段上上下下。

  我自認為我也算是個高手,因為我已經用段位證明過我自己。

  那段時間,我已經沖上過一次國服第一,就算不是最強的那個人,也肯定最強的那一撥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便開始了我的代練生涯。

  在常去的那個網吧,有五殺送網費的活動。

  像我這樣的打一些低分段,幾乎每把游戲都有五殺。

  網費我幾乎都不怎么花錢。

  那段時間沒日沒夜的,一天只睡幾個小時。

  收入也確實可觀,比在廠里,至少多了好幾倍。

  后來我才知道,母親一開始是給姐姐打了個電話,只是被姐姐嚴詞拒絕了,還警告她別管我的事。

  沒辦了,只能從村里人還有親戚跟前借。

  母親雖然看起來柔弱,但一生要強。

  可想而知,她為了我的事,拉下面子說了多少求人的話。

  收入上來之后,我每個月留夠自己的生活費,其它的全都給母親打了回去,也希望能盡快將那些賬還清。

  漸漸地,經常在那個網吧上網的人,都知道網吧里有個很厲害的大神。

  老板也以此為噱頭,吸引了不少顧客。

  后來沒過多久,我便被另一家網咖的老板撬走了。

  因為他開出的條件對我來說,很有誘惑力。

  管吃住,還住的單間,獨立衛浴。

  上網免費,參加一些比賽還有獎金。

  去了之后,我才知道,他們網吧組了一個網吧戰隊,隊伍里的雖然水平良莠不齊,但別的隊伍也大多都這樣。

  我和他們參加過的比賽不少,都是些小型的網吧聯賽,每次也都能取得不錯的成績,拿過的獎金也不少。

  那時,我才第一次意識到,這個新興的行業,賺錢速度是真的挺快的,前提是你有這方面天賦和能力。

  那段時間,每個月最低也能掙個小一萬,多的時候有一兩萬。

  一年多的時間,我就將母親借的那些錢全都還完了。

  還完錢的那一刻,心里除了輕松外。

  卻有點懊悔,為什么沒能早點想到通過這個行業來賺錢。

  那樣的話,也不至于被姐姐他們一家子,將自己的尊嚴踩在地上摩擦。

  可就在我的前途越來越明朗的時候,命運卻再次給了我致命一擊。

  母親因為急性心梗,被拉進搶救室了。

  接到鄰居的電話,我如遭雷擊。

  心急如焚之下,買了時間最近的高鐵票。

  可是,我還是去晚了。

  等我到醫院的時候,母親已經因為錯過最佳搶救時間,搶救無效……去世了。

  明明前幾天還在電話里夸我有本事,還和我說著那些長長短短的事。

  可是…………

  有些痛苦,到極致是哭不出來的。

  我就像個行尸走肉,眼里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那一瞬間,我感覺好像這個世界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好孤單。

  又是這樣,還是這個醫院。

  短短三年時間內,最愛我的兩個人卻以這樣突然的方式離開了我。

  我用身上所有的錢,給母親辦了個葬禮,讓她風風光光的離開了這個塵世。

  姐姐和姐夫也帶著孩子回來了,整個葬禮期間,我甚至沒說一句話。

  直到母親下葬的那一刻,我的眼淚終于決了堤,嚎啕大哭,歇斯底里。

  葬禮過后,我一直守在母親的靈堂前,仿佛世界都變成了灰色。

  以后不會再有這么疼我的人了。

  收過了頭七,姐姐開車回來燒了紙。

  完事后她正好要去魔都辦事,罕見地問了我一句要不要坐她車一塊去。

  我那時也不知道是不是傻了,竟然上了她的車。

  車上我一言不發,姐姐卻像竹筒倒豆子一般,說著父親母親以前是如何如何溺愛我,說母親為了我操了多少心。

  最后越說越過分,就差明著說母親猝死是我造成的。

  我也是忍不住了,張開干裂的嘴唇,木訥地說了一句:

  “姐,別說了行嗎?”

  “怎么,我還說錯了,母媽要不是操心你那些破事,她會得這病嗎?”

  姐姐抓著方向盤,從后視鏡里看著我,嘴巴顯得很是刻薄。

  “我欠的帳,我已經還完了。最近給媽打電話的時候,她心情很好。”

  我忍著怒氣,不想和她再做爭執。母親去世后,我不想再和眼前這個女人再有任何瓜葛了。

  “掙了點錢,這就得意上了?”

  通過后視鏡,我能看到她眼里的嘲諷。

  那時我的心情已經很糟糕了,不想和別人說話,更不想和別人吵架。

  但是蘇文婧的一再刻薄,我終于是忍不住了,握著拳頭,面目猙獰地大聲喊道:

  “蘇文婧,你夠了!”

  “呵!不想聽,就別坐我的車,跟條狗一樣,搖著尾巴坐上來干嘛?”

  蘇文婧轉頭冷眼暼了我一下,譏諷地說道。

  “誰稀罕你的破車,蘇文婧,老子到底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能讓你對我這么刻薄,我們到底是姐弟,還是仇人?”

  我大聲吼著。

  “不稀罕,就滾下車去,在這亂叫什么。”

  此時天已經黑了下來,高速路上已經飄起了大雪。蘇文婧直接打著雙閃,將車子停到了應急車道上。

  我冷笑了一聲,打開車門,直接下了車。

  站在高速路上,眼看著那紅彤彤的尾燈離我越來遠。雪花落在我臉上,很冰涼。那一刻,我對蘇文婧最后一點姐弟之情,也徹底隨著雪花消散了。

  我沿著高速公路的應急車道,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著。寒冷的風不斷刮著我的臉龐,很快兩只耳朵就被凍僵了。

  一輛輛車子,在我身邊呼嘯而過。要是有那輛車沒注意,直接撞到了我身上,那也倒一了百了了。反正現在也沒什么牽掛了。

  不知走了多長時間,身后卻傳來一陣鳴笛聲。我轉過身。卻看到了一輛交警車。

  那車停在應急車道上,下來兩個交警,對著我就大聲呵斥道:

  “這是高速,大晚上的走在這里,不要命啦!你怎么回事”

  我自嘲著笑了一聲:

  “我被人丟在這里了。”

  后來交警又簡單問了幾句,我便上了他們的車,被他們送到了最近的一個鎮子上。走的時候,還不忘安慰了我幾句。

  我在鎮子上找了一家旅店開了房,隨后便找了一家飯店,在家這段時間,我已經將身上的錢話干凈了,開完房間后,手機余額只剩下不到二十塊錢了。

  點了一碗牛肉面,剛吃到一半,手機上卻突然收到一條短信提醒。卡里僅剩的錢,已經被某奇藝自動扣費了。

  那一刻,我真的想大哭一場。

  后來打電話找網咖老板預支了幾百塊錢,才顛沛流離地返回魔都。

  那天回去后不久,我又接到到了幾次職業邀請,一番考慮過后,最終我還是選擇去打了職業。

  進了職業隊后,我才發現,職業比賽和普通的排位差別很大。

  那需要五個人的默契,還有環環相扣的緊密配合。

  每天的訓練量很大,不過這些對我來說,壓力并不是很大。

  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配合訓練后,我們隊也開始在國內的職業比賽中嶄露頭角,基本都是贏多輸少,一路勢如破竹。

  國內很多賽事的冠軍我們幾乎都拿了一個遍,更是在第二年就闖入S賽。

  而我們隊伍里的幾個人,也都開始有了名氣,而且越來越大。

  幾年時間內沖擊了兩次S賽總冠軍,可惜都遺憾敗北。

  那時的隊伍里面也開始出現了一些問題。

  隊員因為身價一路水漲船高,心態也都有了一些改變。管理層也矛盾不斷。

  最后的結局也是略顯凄涼,當初五個野心勃勃的少年,黯然散場。

  退役的退役,轉會的轉會。

  那時正直直播行業的興起,我也選擇了退役,開始專心搞起直播。

  作為游戲主播,光有技術,是做不好的。

  我這人吧,雖然學習不行,但從小嘴皮子挺溜,思維也活泛。

  可能天生就是吃著碗飯的,搞起直播來,如魚得水,直播間各種梗不斷。

  還是頂尖的退役職業選手,技術過硬。

  妥妥的先天主播圣體。

  很快,直播間便聚起了大量的人氣,我的身價也一路水漲船高,每天收的禮物越來越多,接的廣告費也越來越多。

  剛開始做代練的時候,我第一次體會到了賺錢的容易。

  后來開始參加職業比賽,打出名聲后,工資和獎金還有各種品牌代言,更是刷新了我的認知。

  再到后來開始直播,我真正體會到了什么叫日進斗金。

  做主播的第一年,賺到的錢,估計比我打職業那幾年加起來都多。

  因為那幾年不像現在,一些頂尖的職業選手,每年的工資能達到上千萬。

  那時工資并沒有現在這么離譜,拿到的獎金,隊伍里的幾個人分一下,落到每個人手里,也剩不下多少。

  有人說,站在風口上,是個豬也能飛。

  我算是運氣比較好的,身上有這方面天賦,又正好遇到了這個封口,我屬于是吃了時代的紅利。

  經過幾年的發展,我也算是成了直播行業里最頂尖的那一批,光平臺每年的簽約費就有好幾千萬。

  加上一些別的收入,這些年下來,身價也有十幾個小目標。

  那時候,我心里也很感慨。

  父母那一輩人,辛辛苦苦在田里勞作了一輩子掙的錢,可能都沒我現在一個禮拜掙得多。

  所以說,人這一輩子,機遇很重要,選擇也很重要。

  這世上能掙錢的方法太多了,就看你能不能窺得其路。

  我是幸運的,同時也是不行的。

  在男人的而立之年,我也算是立住了。

  只是可惜,我仿佛天煞孤星一般,這輩子似乎注定孤寡。

  父母再也看不到著一切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人世間最大的遺憾,莫過于此。

  還有值得一提的一件事,去年年底的時候,我忽然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一聽聲音,竟然是蘇文婧的電話。

  剛聽到她的名字,我就直接掛掉了電話。

  我不知道她這時候聯系我要干嘛,但當初我就決定了,無論以后怎么樣,都不會再和這個女人有一點瓜葛。

  距離上次去找她那次,已經整整過去十年了。

  這期間,我們之間并沒有一點聯系。

  那年,她把我扔在那個雪夜中的高速公路上,事后不管不顧,她似乎一點也不關心,我這個弟弟會不會凍死在那個夜晚,或者被路上的車撞死。

  從那之后,我們之間最后一點血緣情意也就斷了。

  我也順手將她的所有聯系方式都刪了,好像生命中從來沒有這個人一樣。

  后來不知她要干嘛,就一直給我打電話。

  在我拉黑她的號碼后,她又換了一個號碼。

  最后煩不勝煩,我接通了她的電話。

  那時才知道,她丈夫欠了一屁股債。

  對于房地產行業,我也稍微有點了解。

  前幾年還好,從前年開始,房地產行業就開始萎靡起來,很多開發商也都相繼爆雷。

  傾巢之下,豈有完卵。

  下面的各個施工單位也跟著遭重,錢投進去了,工程款拿不到。

  姐夫從開始做工程后,一路順風順水,也沒經受什么挫折,最后攤子也越鋪越大,手里有沒有足夠的資金去面對可能出現的風險。

  沒遇到事還好,一旦遇到事,他便會立馬陷入絕境。

  聽蘇文婧說,前兩年姐夫就給他父親背了幾千萬的債。

  去年有被別人拖欠了大量的工程款,資金鏈早已經斷裂。

  沒辦法就去貸款,他們那邊的親戚朋友全都借遍了。

  起初大家都看他掙大錢,也都比較豪爽地借給他了。

  可那個窟窿根本填不住,外面的錢回不來,別人的帳也還不上。

  銀行貸款也到期了,再還不上,就要被強制執行了。

  要債的人也是天天電話短信不停,甚至后來都上門堵來了。

  沒辦法,他們將房子車子全賣了,甚至連蘇文婧的美容院都轉讓了,可依舊是杯水車薪。

  聽到蘇文婧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在電話里說著,我平靜的外表下,竟然隱隱有些舒暢。

  還真是風水輪流轉,這么多熟悉的一幕啊!那一年,自己因為同樣的問題,那么求他們,他們還是拒絕了。

  現在這一幕倒是反過來了,命運這東西,還真是奇妙。

  我將那年他們對我說的話,一字不動地還給了蘇文婧。

  確實,人都得為自己做過的事買單,自己的事情就要自己解決。

  你當初你幫我,我不恨你。

  現在我不幫你,你也別恨我。這很公平,不是嗎?

  那之后,我直接把那張手機卡卸了。

  去年過年回去的給村里幾個長輩拜年的時候,卻聽他們談起姐夫的事。

  讓我沒想到的是,他竟然被逼的走投無路,直接跳樓自殺了。

  我心里有些唏噓,也是啊,我那一年欠了十五萬,都動過輕生的念頭,何況他欠了兩個多億。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在我記憶中,每年的清明節,好像都在下著小雨,今年也不例外。

  只是等我到了父母的墳頭時,卻意外地看到了兩道身影。

  是蘇文婧,似乎并沒有多少變化,只是臉上憔悴了許多。

  站在一旁的應該是她女兒。

  一眨眼,都過去十一年了。

  當初那個七歲的小女孩,也出落的亭亭玉立,長的和她媽一樣漂亮。

  按照年齡算,今年應該剛滿十八歲。

  我看了兩人一眼,也沒理,視若無睹地拿出香燭,然后跪在父母的墓碑前點燃,行過禮后,點上香燭,開始燒那些紙錢。

  我心里知道蘇文婧進來來干嘛,前幾年怎么都沒見她來,偏偏今年來了。

  我心里有心氣憤,覺得她抱著別的心思來給父母掃墓,是在褻瀆父母的墓碑。

  我手里拿著酒杯,倒了幾杯酒灑在父母的墳前。

  本來有好多話,想給父母訴說一番。

  可旁邊站著那母女倆,我只能在心里對他們訴說,但愿他們能聽到。

  這期間,蘇文婧母女倆也一直沒說話。

  直到我要離開的時候,蘇文婧急忙走過來,一把拉住我的胳膊,眼含哀求你說道:

  “文鈞,我們談談吧!”

  我一把甩開她的手,淡淡地說道:

  “不用了,我們之間沒什么好談的。在父母墳前,我不想和你吵架。”

  說罷,我便徑直離開了。

  剛走到車前,蘇文婧卻突然攔在我面前,手里還拉著她女兒,看了看我的臉,有看向她女兒,催促著說道:

  “嘉瑜,還不快叫舅舅。”

  “舅舅。”

  林嘉瑜這時也軟軟地叫了一聲。

  盡管我心里清楚,這些都是大人之間的事,和孩子沒關系。可一想到,那年從她那稚嫩的嘴里說出的傷人的話,我還是釋懷不了。

  小孩子不懂事,受大人影響,童言無忌?我不想這樣安慰自己,不想惡心自己。

  有些事發生就是發生了。你小時候給別人一刀,別人會因為你是個小孩子,就會原諒你?

  我承認我不是圣人,我的道德也不高尚,我的心眼有時候也小。如果是別的孩子,無意間罵我一句,我可能就是訓兩句就過去了。

  可我這個親外甥女那句話,就像把刀子一樣,正好插在我最虛弱的時候。

  我平靜地看著一眼林嘉瑜,淡淡說道:

  “別,不用。我和你家早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隨后我又對著蘇文婧說道:

  “該說的話,我上次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就不要在費口舌了,我不想在這里打擾爸媽的安靜。”

  “文鈞,你真的想逼死我們娘倆嗎?”

  這時候面前的蘇文婧突然眼睛一紅,語氣已經有些哽咽。

  聽到這話,我心里頓時又生氣又想笑。

  “呵呵!蘇文婧,我逼你們娘倆?”

  我用手指著自己,一臉不可思議地問著她。

  “你臉呢?是我欠你的?那年我求你的時候,你們一家人是怎么做的,你有沒有想過,我萬一想不開輕生了呢?”

  “那年你把我扔在高速上,有沒有想過萬一我被凍死在那個夜晚,或者被車撞死了呢?

  是,我那幾年確實做了不少混賬事,但我是誰?我是你仇人嗎?我是你親弟弟啊!你舉手之勞就能扶我一把,可你為什么總是這么涼薄?

  好吧!最后我也想通了,幫是情分,不幫是本分,我也沒什么說的。

  那你就守好我們之間的默契,你遇到事時,也別來找我。”

  人在父母面前,總是會將委屈的話說出來。

  我也一樣,站在父母墳前,我克制著聲音,將那些委屈一一低吼了出來。

  我一番話,將蘇文婧說的滿臉羞愧,她女兒似乎對那些事還有些記憶,此時也低著頭,看不見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文鈞,是姐姐錯了,這些年我也很后悔。現在你姐夫已經沒了,你讓我我們娘倆怎么辦?房沒了,車也沒了,就連美容院也沒了。”

  “后面還有一大堆債,每天東躲西藏的。我倒是無所謂,嘉瑜才剛上大二,那些親戚找不到我,就去學校找嘉瑜,你讓她以后怎么辦?”

  蘇文婧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委屈,眼淚珠子不停地流下來。

  “呵呵!你會后悔?你是什么樣的人,不了解?再說,你老公欠的錢,和你有什么關系,不行就報警啊!”

  我記得欠債人如果身亡的話,如果子女或配偶不繼承他的遺產,就不會承擔他的債務。

  過了半天,蘇文婧才支支吾吾地說道:

  “有一部分是我們的夫妻共同債務,還有一筆銀行貸款我是主貸方,我在朋友那里也借了不少錢。”

  “現在我已經被強制執行了,所有的銀行卡,還有手機支付軟件全被凍結了,超過幾百塊錢就直接被劃走了。”

  “再說他那些親戚朋友可不管這些,他死了就來找我,找不到我就去找嘉瑜,警察能那他們怎么辦。”

  “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

  說實話,在這時,我已經有些心軟了。但我還是咽不下那口氣,最后還是狠心說道:

  “上車吧!送你們回去。算是我最后的情分了。”

  我注意到旁邊沒有停車,估計她們倆也是打車過來的。

  說完,我便直接上了車,蘇文婧母女倆對視了一眼,也跟著上了車。

  從老家會魔都的路上,我幾乎一句話沒說,蘇文婧卻是一路都說著她現在的艱難和無助。

  和她老公的共同債務有一千多萬,加上一些別的借款什么的,下來七七八八也幾千萬了。

  現在的她已經被拉入失信名單了,飛機高鐵這些都坐不了。

  去年年底的時候,為了躲債,蘇文婧躲到了一個小鎮子上。

  可那些人最后直接找到了她女兒林嘉瑜,雖然也不能拿林嘉瑜怎么樣,但這種事要是在她學校傳開來,她以后還怎么上學。

  到了現在,她甚至連女兒的生活費都拿不出來了。

  我應該是她最后一個尋求幫助的人,也成了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蘇文婧不是傻子,她精明的很,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當初是多么無情,她只是再賭我沒有她那么無情。

  所以她從開始見我時,就不斷試圖喚起我心中那份親情,一再反省著她之前的錯誤。

  她女兒林嘉瑜坐在后面,也一直附和著她媽媽的話,一副楚楚可憐,泫然欲泣的樣子。

  蘇文婧坐在我旁邊的副駕上,安全帶勒在她的一對乳房之間,兩團豐碩的軟肉,顯得更加雄偉壯觀。

  年輕時,那里就不小,現在似乎更大了。

  路上的時候,我問過她們要去哪,蘇文婧一臉慘笑地說道她們已經無家可歸了,之后再沒說話。

  我也沒理會,自顧自地將車子開到了我住的小區門口,讓她們下車,愛去哪去哪。

  蘇文婧見我仍不為所動,可能是徹底慌了,干脆耍起了無賴,直接坐在車子上就不下去了,任憑我怎么罵,她就是不說話。

  “呵呵!蘇文婧,開始耍無賴了是吧?要賴上我了是吧!”我氣極反笑。

  這時,蘇文婧也干脆攤牌了,落寞中帶著幾分無恥。

  “無賴也總比喪家之犬要好吧!我不管,反正你是我弟弟,你得管我。”

  我不想和這個沒皮沒臉的女人再瞎扯了,直接下車從外面打開副駕的車門,然后彎腰解開她身上的安全帶。

  近距離這下,蘇文婧身上的香味不斷鉆入我的鼻腔中,而她那領口里面的風光,也被我無意間看了個光,只是她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些。

  “你給我下車!”

  我拽著蘇文婧的胳膊,用力將她拉了下來。

  誰知蘇文婧卻在這時大聲哭了起來,門口人來人往地,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把她怎么樣了呢?

  一哭二鬧三上吊,這是很多女人的三板斧,更何況是已經窮途末路的蘇文婧。

  只是她的這些小伎倆在我面前并沒起什么作用,我打開后座門,平靜地看著坐在里面的林嘉瑜。

  “下車,帶著你媽走吧!”

  林嘉瑜的眼眶也開始泛紅,點著點哭腔說道:

  “舅舅,你真的不能幫幫我們嗎?爸爸已經被逼死了,我不想媽媽也出事。當初那些事,是我們家對不起你,可一定要到著地步嗎?”

  說著說著,林嘉瑜已經小聲抽泣起來。

  “你們沒有對不起我,站在你們的角度上,你們做了認為對的事,這無可厚非。現在我站在我自己的角度,我也在做著我認為對的事。”

  說罷,我就上車準備進去。車子剛啟動,蘇文婧像是發了瘋一樣,直接站在了車前面,眼中透著一絲決絕。

  我連忙踩死了剎車,可還是撞到了她,上半身直接趴到了前蓋上。我心里大驚,打開窗戶,大聲罵道:

  “蘇文婧,你瘋了是吧,想死找別的地方去,沒人懶著你。”

  林嘉瑜也被媽媽這一瘋狂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跑過來,攙扶著他,一臉緊張。

  “媽,你沒事吧!”

  蘇文婧沒理會女兒的關心,站在車前,淚眼朦朧地大聲說道:

  “你就撞死我吧,反正我也快被逼死了,還不如現在一了百了。”

  語氣中帶著絕望,還有道不盡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