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天之道

  沒了老少兩代掌柜,又折了辦事面面俱到的管家,藍家理所當然陷入到一團混亂之中。

  藍劉氏的神智已不太清楚,一被問話就只是淚流滿面啊啊號哭。

  諾大一個藍家,轉眼間徹底沒了主心骨,丫鬟們連茶葉末子用完,都不知該找誰去領。

  折騰了三日,混亂的局面才在小爵爺袁吉的幫助下得到了初步控制。

  云繡布莊接管生意的人中,分出了一位過來兼任管家,大致上穩住局面。

  但到這一步,整個藍家從上到下,不啻于已落到如意樓手中。

  駱雨湖不禁有些好奇,袁小爵爺動用身份盡心盡力這三天,到底是為了什么?

  江湖道義?

  這話她才不信。

  肯來摻和江湖這個臭醬缸的人,就沒幾個真打心底在乎道義。包括葉飄零。

  眼見如意樓將藍家產業家宅盡數收入囊中,袁吉和龍嘯都沒有什么表態。

  龍嘯忙著調集人手,詳細追查劉管家這幾年間接觸過的江湖人,想要找出背后是否藏了什么線索。

  而袁吉,每日讓部下過來幫著打理家宅事務之外,就只是在住處飲酒作樂。

  以他二人的身份地位,云繡布莊和藍家,都算不上是油水。

  龍嘯還有隱龍山莊的責任在肩,不得不調查多起滅門慘案背后的真相。

  所以她想不通,袁吉為何還留在這里。

  “行事有異,必有所圖。”葉飄零聽她如此詢問,淡淡答了一句,便又將被打倒的草人立起,抓住她的手腕,指引短劍去刺要害。

  駱雨湖沉腰發力,狠辣連刺數劍,見他神情頗有贊許之意,淺淺一笑,擦了擦汗,道:“主君,我就是想不明白,藍家有什么可叫他圖的。他貴為爵爺,錦衣玉食,難道……也看上了當年幾個土匪搶回去的東西?可那東西,他怎么知道是什么?我都還不清楚呢。”

  “想不明白,就不想。”葉飄零瞄一眼院門外悄悄探頭的護衛,道,“藍家如今大局已定,我看,咱們也差不多可以走了。”

  駱雨湖屈膝穩住雙股,鍛煉腰腿,小聲道:“可藍劉氏還在裝瘋賣傻呢。”

  “你也知道她是裝瘋賣傻,何必跟她糾纏。”他過來為她調正腰臀,道,“她身上已問不出什么,我把她殺了,也沒甚用處。”

  “可咱們走了,她清醒過來,趕走樓里的人,藍家豈不是又落進她手里?”

  葉飄零道:“這破宅子,她要便給她。云繡布莊她已插不上手,別的隨她。”

  “那,主君下一步準備去哪兒?”雙腿開始酸痛,駱雨湖咬了咬牙,仍運力撐住。

  “去斷頭山。”

  她心里登時一驚,這是她胡家書中藏的秘密,為何主君就這么說出來了?

  他們此刻在藍家院子中練武,周邊可有不少看熱鬧的丫頭,人多嘴雜,不出半個時辰,就得讓全宅院都知道。

  但她相信,葉飄零既然選在此時此地開口,就必定有其用意。

  她點點頭,道:“好,主君去哪里,雨兒就跟到哪里伺候。”

  等練完武,進了房,駱雨湖擺好丫鬟送來的晚飯,擦凈凳子,待他入座,才防著隔墻有耳,輕聲道:“主君怎的忽然提起斷頭山了?”

  “說給外人聽的。”葉飄零挑出幾塊瘦肉,放在她碗中,道,“咱們不知道秘密的內容,所以猜不出到底斷頭山是哪里。但總會有人知道,咱們等著知道的人找來,免得費時費事。”

  “那,若是都不知道呢?”

  他一聲輕笑,道:“雨兒,你很想要你爹藏起來的東西么?”

  駱雨湖忙搖頭道:“不,我不想要。”

  “那么都不知道,對咱們又有什么損失?”他喝了口茶,側頭在她肩畔輕輕一嗅,“在藍家耽擱三日,也該換個地方,小酌幾杯。”

  駱雨湖面上一熱,腹下一緊,心頭一喜,嗯了一聲,垂目吃飯。唯恐,叫他看見自己那亮晶晶的眸子,覺得她性情淫蕩。

  “咱們還回千金樓?”

  他略一頷首,“先回千金樓,等等消息。”

  不曾想,次日他們卻沒走成。

  倒不是有人阻攔,或是新出了什么兇案。

  而是藍劉氏一直在等的同門增援,總算姍姍來遲。

  那兩個百花閣弟子據說是年輕一代的佼佼者,皆是有望不必出嫁的人才,百花閣主派出這種壓箱底的寶貝,不外乎兩種可能。

  要么,是覺得茲事體大,須得派遣精銳,方能解決。

  要么,是覺得事情鬧開,保不準會有武林年輕俊杰出手相幫,是個擇婿的好機會。

  以百花閣此前行事作風推測,后者的可能性要更大些。

  年紀較長的那個姓林,閨名夢曇,看模樣約莫雙十上下。武林女子婚配較晚,倒也算是正當好時候。

  她相貌頗為甜美,身段修長,若無心留在門派帶徒弟,只是為了待價而沽精挑細選,如今差不多到了該定下的時候。

  另一個看著小了不少,名叫藥紅薇,容貌不及林夢曇,但體態豐腴,褂子裹著胸脯鼓鼓囊囊,恍若束縛不住,倒是更合男人口味。

  這兩人長得頗為秀美,卻都比駱雨湖差了幾分,還不至于叫她慌張。

  可她倆還帶了一位助拳的救兵。

  據說那是她們特地繞遠請的,武功高強,定能橫掃魍魎魑魅,還枉死者一個公道。

  駱雨湖將信將疑,覺得百花閣這兩人,八成是在夸夸其談。

  因為那位救兵,看著也就是林夢曇的年紀,而且,一樣是位女子。

  那位白衣飄飄的女劍客,比她們三人都要好看。

  容顏清麗,眉目極美,佩劍而立,不怒自威,但與她們相比,氣勢上不見半分柔婉,也難令人生出親近之意。

  讓駱雨湖看在眼里,倒有幾分初見葉飄零時的味道。

  論武林地位,藍家此地暫以龍嘯為尊。但通報名號師承之后,龍嘯對她,也顯得極為尊敬客氣,比對袁吉還要謹慎三分。

  駱雨湖不太懂武林中的門道,聽葉飄零簡略一說,吃飯時又找龍嘯打聽一番,才恍然明白,那女子當真來頭不小。

  多年以前,江湖中曾有名門謝家,創立基業神劍山莊,代代英杰劍法超絕,獨領風騷,最盛之時,莊主的佩劍被武林尊稱為天下第一劍,至今還被列為十七把神兵古劍之首。

  后因人丁凋零,僅傳授血親的劍法也隨著名望一起湮沒,天下第一劍與神劍山莊,就此成為絕響。

  直至狼魂歸來,四散復仇,血雨腥風遍及江湖,北堂無心重組天道力挽狂瀾,雙方爭斗幾乎成為武林浩劫,一對姓謝的兄妹,才從隱居之處出山。

  那便是神劍山莊謝家時隔多年后的又一代天才后人,謝清風、謝煙雨。

  謝清風輪戰六大劍派,謝煙雨獨斗冷星寒,都是當年名動天下的手筆。

  在謝家兄妹斡旋之下,雙方領袖人物立約罷戰,煞氣最重之人各自歸隱,才有了其后近二十年風平浪靜的武林盛景。

  謝家兄妹更是打破了謝家武學不外傳的規矩,在豐州望舟山開宗立派,創下清風煙雨樓,精心挑選弟子十余人,傾囊相授。

  隱龍山莊有朝廷背景,始終難以盡得江湖人的信任,因此,外御魔教的萬凰宮,內鎮太平的清風煙雨樓,便是當下武林聲望最高的門派。

  萬凰宮雌居西域,幾乎不問中原事,清風煙雨樓,自然就成了真正的眾望所歸。

  名門正派之間解決不了的紛爭,若不想鬧到你死我活,便會請謝家兄妹裁斷。雖說武林自一代國師名俠之后,已有近百年不曾再有所謂的盟主,但在某些時候,那兄妹二人,倒也與武林盟主沒什么區別。

  近些年謝清風的弟子逐漸出山,名師高徒,皆是年輕一代的人中龍鳳。

  而此次過來為百花閣施以援手的那個女劍客,則是謝煙雨門下第一位出師江湖的弟子,名叫燕逐雪。

  謝家兄妹開宗收徒,說是千里挑一也不為過,除了資質過人,容貌當然也不能有礙觀瞻。

  如此想來,燕逐雪貌若天仙,又一身凜然氣勢,倒也不足為奇。

  一席接風宴,龍嘯將燕逐雪的來歷竹筒倒豆子一樣說了個通透。她并未出言阻攔,只在夸贊道自己頭上的時候,朗聲說過一句自謙的不敢當。

  駱雨湖偷偷瞄她,看得都顧不上吃,既有些自慚形穢,又忍不住想,這女子與主君,會不會有什么奇妙的緣分。

  謝煙雨生平唯一負傷的一戰,便是約斗冷星寒。

  如今,在這與江湖門派不沾邊的藍家宅子之中,他二人的弟子,竟默默同桌吃飯。

  駱雨湖心中忽的一凜,發現燕逐雪的視線,偶爾也會在葉飄零的身上電光般一掃。

  她出現在此,當真是因為百花閣的兩位姐姐求援么?

  接風宴是龍嘯做東,賓客自然不會少了那位小爵爺。

  袁吉對燕逐雪也頗有興趣,一頓飯的功夫,攀談了少說十余次。

  可除了問及師門,向謝煙雨表達敬意的客套話不得不回之外,燕逐雪大都只是點頭搖頭。

  駱雨湖還注意到,燕逐雪與葉飄零一樣,能用左手吃飯。

  用左手吃飯的時候,他們的右手都會放在隨時可以將劍拔出來的位置。

  她看看對面,看看身邊,莫名冒出一個念頭,這兩人……該不會其實是失散多年的兄妹或姐弟吧?

  這些事情在駱雨湖眼中無比重要,但實際上,接風宴的主角,并非燕逐雪,而是遠道趕來,急切要知道同門前輩究竟遭遇何事的那對師姐妹。

  這幾天一直被袁吉的護衛小心看管的藍劉氏,就坐在桌邊。

  也許是看到了同門援兵所致,藍劉氏的精神好了一些,吃飯喝酒總算不再需要丫鬟伺候,但說話還是顛三倒四,極其費勁,才能摸通其中的條理。

  藥紅薇看著就不是個藏得住話的人,問清那一晚的大致情形,扭頭便瞪圓眼睛看著已經吃飽停筷的葉飄零,氣沖沖道:“姓葉的,我師叔到底是哪里惹了嫌疑,要叫你深更半夜闖閨房拿劍架著脖子逼供?那劍傷再深些,是不是藍家又要發一次喪了?”

  葉飄零微微挑眉,暫時沒有答話。

  倒不是不想答,而是恰好駱雨湖問了龍嘯,正是講江湖掌故的時候,照慣例,說書的到了興頭都不應打斷,何況是名門后起之秀在侃侃而談。

  等說完這氣,葉飄零才道:“我從雨兒那里得知,百花閣出嫁的女子,會借往門派送花的由頭傳遞消息,自然要去問問。”

  “你就不能趕青天白日的時候去么?我師叔剛剛守了寡,你難道不知?”

  “我又不是去強奸她,有何可顧慮的。”他完全不管藍劉氏就在場,淡淡道,“她與親弟弟有染,名節,怕是早也不在意了吧。”

  先前師姐妹兩個只是知道個大概,沒想到自家師叔還干出了這等事情。藥紅薇不信,可一打眼,看桌上諸人神色,又見藍劉氏滿面羞慚目光凌亂,低頭喃喃瘋語,臉上頓時紅透,道:“竟、竟還有這等事?”

  林夢曇接過話頭,柔聲道:“葉少俠莫怪,我師妹就是這個性子,叫我們為她找婆家的事發愁已久。聽你這么說,師叔家的變故,內情想來不少。這些慘案,難道和師叔按慣例寫的家書還有關系?”

  可惜在坐的就算不是老江湖,也沒誰會被這種話帶跑了說法。龍嘯沉聲道:“若是尋常家書,自然不會惹出什么麻煩。可惜那些都不是尋常家書。她幫忙傳信的弟弟,恐怕脫不開干系。”

  林夢曇展顏一笑,道:“敝派出嫁弟子,的確會偶爾借著寫家書的機會,說些聽到的江湖消息,我們女兒家整日練武枯燥,就喜歡聽這些奇聞軼事。但敝派辦事,也不是全無底線,尋常家書,人人都能看得,人人都能看懂。但真涉及什么江湖秘聞,便是另一套寫法。”

  她暖融融的目光投向藍劉氏,笑吟吟問道:“師叔,咱們家壓箱底的花蕊書,莫非你教給了弟弟么?”

  藍劉氏渾渾噩噩一抬頭,跟著忽然一個激靈,雙眼發直,嘴里喃喃說了些聽不懂的話,旋即哀號一聲,竟仰在椅背上昏了過去。

  葉飄零斜瞄著她,不動聲色。

  而駱雨湖看得清清楚楚,燕逐雪此刻抬起了眼,黑如點墨的盈盈美眸,正緊盯著葉飄零。

  藥紅薇踢開椅子跑過去,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瓶,拔開塞子湊到藍劉氏鼻下,叫她嗅了幾嗅,同時捏住后頸運力推拿。

  不一會兒,藍劉氏悶哼一聲,醒轉過來,看神情,好似清明許多。她口唇顫抖片刻,淚珠垂流,凄然道:“我弟弟……他也許和外人有所勾結,可……和當下的案子絕無關系啊!那花蕊書,外人看了,只會當是刺繡用的圖樣,絕認不出來!”

  袁吉輕輕哦了一聲,道:“也就是說,藍家的事情你的確跟百花閣報告過,只不過重要的部分都用了密文,你那晚心慌意亂,叫來弟弟一問,沒想到他暴露出了別的秘密,那……藍夫人,你此刻既然清醒了許多,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何要殺了他啊?”

  藍劉氏雙眼又是一直,哆嗦幾下,緩緩縮起了脖子。

  林夢曇蹙眉道:“劉師叔,如今此地都是肯幫忙的高人,如意樓、清風煙雨樓、隱龍山莊乃至朝廷的爵爺均是座上賓,這可是咱們閣主出面都請不來的陣仗,此等機緣,你莫要不珍惜呀。”

  藍劉氏神情卻依舊惶恐,顫聲道:“可……可他們……他們……好厲害的。”

  袁吉緩緩旋轉著手上的白玉扳指,淡淡道:“哦?還有什么人,厲害到我們聯手,也保不了你,讓你嚇得裝瘋賣傻求生?這我倒真想聽聽,那人什么來頭,難道還大得過高手如云的京城朝廷不成?”

  俗話說,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當朝皇族又極其重視武學之道,吸取前朝皇宮內院被江湖刺客來去自如的教訓,招攬了不知多少一流高手效力。

  光是武試特拔,選入幾大禁軍負責秘密任務的高手,就足夠讓尋常門派遭受滅頂之災。

  更不要說還有各地衙門專門設立的品級特衛,藏龍臥虎了不知多少掛著捕快腰牌的正義豪俠。

  可藍劉氏的神情,依舊恐懼得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被揭破裝瘋賣傻的事后,她倒是鎮靜了許多,沉默片刻,抬手向后攏了攏凌亂青絲,道:“原來……誰也沒瞞過么。”

  龍嘯笑道:“你將弟弟一刀割喉,切口干脆利落,可不像是久疏武學的女人。至于裝瘋賣傻的事,還是要真瘋過的,才能演得像些。”

  藍劉氏唇角抽搐幾下,啞聲道:“那你們……為何不說,就只是看著我……在那里發傻。”

  龍嘯淡淡道:“你如此做,必定是為了避禍,我們都很好奇,你在避什么。所以,我們在等。”

  葉飄零道:“我是懶得理會,本已準備走了。”

  藍劉氏凄然一笑,“你們……可知道……什么是天道?”

  藥紅薇似乎是年紀較小,皺眉道:“天道?天理公道么?”

  袁吉文縐縐道:“天之道,其猶張弓與!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余者損之,不足者與之,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藍夫人說的可是這個?”

  藍劉氏木然轉頭,看向龍嘯,跟著又轉向葉飄零,投來怨毒一瞥。

  龍嘯嘆了口氣,“藍夫人說的,恐怕是還是此前五十多年間,多次在武林攪弄風云,以替天行道為號的那個秘密宗門吧。那幫人,參與者雖多為正派高手,行事卻多有偏激,當年跟狼魂糾纏廝殺的時候算是旗鼓相當,總算沒有落下罵名。藍夫人,你招惹到了他們?”

  藍劉氏口唇蠕動,輕聲道:“我弟弟,為了我……不知用什么方法,求來了……天道的幫助。”

  龍嘯挑眉道:“這便奇了。天道行蹤歷來成謎,又跟殺人不眨眼的狼魂有仇怨,輕易不會暴露身份。我諾大的隱龍山莊,想找出個管事的令使問問情形,都難如登天。你弟弟一個不懂武功的小戶管家,哪里找的路子?”

  藍劉氏搖搖頭,“我怎么知道。他……本就有些奇奇怪怪的本事,仗著我寵他,從家中弄了不少油水,手里有錢,想必是……湊巧籠絡到了誰吧。他說他在天道里,已經是正式的門人,但不懂武功,能得的好處有限,叫我教他一些。”

  她低頭垂淚,擦拭面頰,抽噎道:“此前他就騙我,說請我教他些武功,讓他可以不受江湖混混欺負。我家老爺不喜歡看我動武,我尋常練功都是偷偷的,自然不能明面上教他。我尋了個隱秘地方,抽時間傳授,他卻……將我灌醉,趁機……趁機……污了我的清白。”

  “我那晚聽他又說起學武的事,想起他從那之后與我不清不楚的糊涂關系,惱羞成怒,便……質問他,天道那么厲害的門派要你,難道就是教你悖逆人倫,欺辱親姐姐的么?”

  “他不知悔改,反而沖我大吼,說一切都是為了替天行道。我只覺腦中嗡嗡作響,怒不可遏,等我醒過神來,他……已被我……一刀殺了。”

  龍嘯聽完,仍是不信,冷冷逼視著她,道:“死無對證,被天道控制的人,到底是你還是他,恐怕不能聽你一面之詞。”

  他轉頭又道:“葉兄,你那晚不是就在外面么,可聽到什么異常之處?”

  葉飄零淡定道:“他們說了不少私密話,我不愿細聽。”

  藍劉氏凄然道:“都是些……下流無恥之事。葉少俠不愿污了耳朵,也情有可原。”

  袁吉在旁道:“藍夫人,你這些一面之詞暫且先擱下,我有一事不明。若按你們所說,這次來的天道就是那個天道。他們家大業大,打算在這小地方得到什么呢?”

  藍劉氏目光閃爍,不知又想到了什么。

  駱雨湖心中一動,揚聲道:“我看,就是為了嫁禍如意樓。我爹和結義兄弟,本就是這次主君要殺的目標,他們搶先動手,屠戮滿門,或是惹出其他麻煩,最后統統嫁禍給如意樓,別的不說,總能叫百花閣、隱龍山莊還有小爵爺你,去找如意樓的麻煩吧?”

  藍劉氏先是一怔,跟著雙眼緩緩睜大。

  龍嘯發覺,馬上問道:“藍夫人,你又想起什么了?”

  藍劉氏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說出來。

  數道慘碧色的血,忽然便從她的七竅垂流而下。

  帶著滿面驚愕至極的神情,她僵坐在位子上,斷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