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北國佳人

  夜。

  因為丟失了母親的遺物,虞清夜不能寐,半睡半醒間又是醒了過來。

  睡不著……

  簡單地披著外衣起身,虞清決定,繼續找,如果真的找不到玄鳥玉飾,她以后都無法心安。

  “小蓮,小荷……”

  燭光搖曳,卻是沒有任何回應。

  虞清奇怪地走到了寢宮門口,左右張望,卻是連人影都沒見著,只有院子外黑漆漆的夜色仿如恐怖怪獸的巨口般,黑得讓人心悸。

  “這兩個小妮子跑哪去了?”虞清秀眉微蹙,有些不悅。

  簡約的宮殿內,形單影疏。

  看著暗淡無星的夜空,只有一輪孤月散發著凄清的微光,虞清不自覺地輕嘆了一口氣。

  進宮也有五六年了,在這里,虞清再也不能像當年的虞國小公主那樣自由,想出宮就出宮,想郊游就郊游,在這晉國的絳宮之中,她只是獻公為數眾多的姬妾之一,因為不得寵,居住的宮殿也是簡陋偏僻,和動輒數十上百人服侍的驪姬、少姬相比,她的身邊就只有兩名宮女,清茶淡飯,鉛華弗御。

  深宮冷寂。

  不過虞清心里也頗有一絲慶幸,幸好當年自己太過青澀,以致于雖然吸引到了獻公的注意,但也沒有太過重視,畢竟當時的宮室之中,群芳競艷,后來時日漸久,獻公更是似乎將她忘在了腦后,雖然日子清淡了點,但至少,她不用侍候獻公這個比自己父親都還要年長的老頭子。

  思緒紛飛間,虞清驀然聽到了一聲叫喊:“夫人!”

  “你們兩個妮子,剛才跑哪去了?”虞清嘴上輕輕地責怪著,不過她性子一向清淡,倒也沒有處罰她們的意思。

  小蓮和小荷臉色有些不太自然,她倆剛剛可是議論國君時被奚齊抓個正著,嚇個半死,雖然奚齊大度地沒有追究,但卻要她倆帶他去見清夫人。

  此時可是夜深人靜,血氣方剛的年輕國君去見美貌絕色的清夫人,哪怕小蓮只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宮女,也知道不妥,可她又能如何,難道她一個小小的宮女還能夠拒絕國君?

  小荷倒是沒有像小蓮想的那么多,她的臉色不太好只是因為還沒有從剛剛的心悸中緩過來。

  “夫人,玉飾找到了。”小荷邀功似地將玄鳥玉飾舉到了虞清的面前。

  接過玄鳥玉飾,失而復得的驚喜讓虞清一時間沒有注意到小蓮小荷身后的陰影處,還站著一個男人。

  “夫人,這可多虧了國君呢,是國君在早上的涼亭里找到的。”小荷笑著道。

  “國君?”虞清聞言不由一愣,然后就看到了兩女身后不遠處的奚齊。

  燭光昏暗,黑暗中,只能依稀辨認出奚齊身上絳底黑紋的諸侯常服。

  在整個晉國中,這種服飾只有國君才能穿戴,否則就是僭越,乃是死罪。

  “妾身見過國君。”虞清慌忙見禮,只是她剛從床上起身,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素色里衣,肩上只是簡單地披了一件外衣,可謂衣衫不整,心中不由大為窘迫。

  因為虞國亡于晉國之手,虞清心中對獻公和奚齊這兩位晉國國君毫無好感,因此行禮之后心中巴不得奚齊趕快離開。

  可是這怎么可能,奚齊身為立志要做昏君的男人,又豈會這么輕易就放過嘴邊的肥肉。

  淡紅昏暗的燭光映襯下,只顯得虞清嬌顏如花,份外誘人。

  鉛華洗盡得素姿,美人衫薄意態嬌,春雨著意長簫遠,梨花解語恃慵憐。

  而且虞清臉上一點化妝的痕跡也沒有,這可是真正的素顏女神,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俏臉如玉,宜嗔宜喜,瓊鼻小巧,眉目精致,一張鵝蛋臉兒美得奪人心魄,秋水般的眸子中有著些微的羞惱,更是令奚齊看得心頭蠢動,這般傾城絕色的佳人,若因為顧忌世俗而不能擁有,那豈不是傻到放棄治療?

  而且獻公早就已經為奚齊開了個好頭,太子申生的母親齊姜,本是武公的小妾,天姿國色,獻公登位后老實不客氣地收入懷中,生下太子申生,還有一女穆姬則是嫁給了秦穆公。

  這個時代的宮中女子過得這么清苦寂寞,奚齊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大學時更是成為一名光榮的黨員,當然要力所能及勇于獻身地為廣大婦女同胞送溫暖、送關懷了,這也是熱烈貫徹和堅定延續晉獻公同志的精神嘛,奚齊很無恥地為自己找了一個貌似偉光正的理由。

  奚齊輕聲吟道:“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在奚齊看來,這首出自后世西漢李延年的《佳人歌》,正正與虞清非常貼切,道出了虞清那清麗脫俗的風姿。

  虞清出身的虞國乃是宗周諸侯,有著周王室的血統,因此自小就是有專人教授書賦詩樂,對于詩賦最有觸動,不由聽得微微失神,這個少年國君,竟然有這等文采?

  但隨即虞清就臉色一冷,心中羞惱,她雖然只是獻公的姬妾,但按照輩份,也是屬于奚齊的繼母,奚齊這樣簡直就是在當面調戲了。

  “國君為妾身撿回先母遺物,妾身不勝感激,只是夜深人靜,還請國君回宮,免得惹人非語,影響國君聲譽。”虞清這是打算逐客了。

  “清夫人也說了夜深人靜,既然沒人看到,又怎么會有閑言碎語呢?”奚齊似笑非笑地說道,虞清頓時語塞了。

  “寡人有些累了,喝杯茶再走吧。”

  不等虞清回答,奚齊卻是徑自邁步走入了虞清的寢宮,房間不大,裝飾簡約,前方的一道木屏風后,便是虞清的床帷了。

  看到奚齊的目光看向的方向,虞清大羞:“國君,妾身所住宮殿簡陋不堪,國君尊貴千乘,實在不宜踏足。”

  夜深人靜,孤男寡女,虞清的意思自然是想趕奚齊走,但奚齊卻是裝作沒聽見,反而順勢道:“確實太過簡陋了,看來寡人對于清兒平時關心不夠,寡人寢宮旁邊有一處清竹閣,以后清兒就搬到那邊居住吧。”

  清兒?

  虞清眼睛都瞪大了,再看到目光灼熱的奚齊,頓時明白了奚齊的狼子野心,臉色一冷。

  “國君請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