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自量力的好人

  白夜飛確實感到很荒唐,自己諸多設計,無非就是想探知張揚有沒有宗教信仰,但這個死黃毛,怎么就像一個不見底的坑,軟土深掘,黑料越報越多,卻偏偏就沒和自己需要的情報沾上邊,自己的努力,難道被這個世界給詛咒了?

  小魏與張揚的行動,乍聽與信仰沒有太多相關,但好歹是個突破口,白夜飛還是決定親自去看看,如果還發現不到什么,或許就要轉變策略,強行制伏張揚來逼問,屆時,估計就要拉陸云樵下水,兩人合力,加上自己的光劍,應是十拿九穩了。

  “如果和張揚對上,你千萬別傻傻和他硬碰!”

  往后門趕去,途中陸云樵慎重開口,“你說看過他晚上對月膜拜,那不是宗教儀式,是武者修行的過程,他可能已經開門,或是即將開門了。”

  “咦?”白夜飛一下錯愕,自己這個月刻意想打聽超凡力量的訊息,卻不得其門而入,萬萬想不到會在自己這個沉默內向的搭檔身上,找到缺口,“說清楚,開門是什么?”

  “存氣修身,開通人身七門,每打開一扇門,就得到一分強化,完成一份與外天地的能量交換,借此提升,是為修練根本。”陸云樵奇道:“這是根本中的根本,你連這也不知?”

  “我失憶了可以嗎?”白夜飛一臉無辜,“假設張揚真的開那個什么了,會有多厲害?”

  “不好說,個體情況有差異,但和普通人打起來,以一敵三到十,是沒問題的。”陸云樵道:“別想說偷打悶棍就能得手,普通人伏擊修練武者是很危險的。”

  “明白了,謝啦,搭檔。”

  白夜飛暗自估算,以一敵十聽來確實很能打,但只要不是能飛天遁地,單純力大招猛,那都還不算不能應付,說到底,自己雷射在手,以一敵十易如反掌,如果他們肯乖乖站著不動,自己甚至能一騎當千!

  然而,到了后園門口,白夜飛沒看見說好的馬車,心下登時一沉。

  “不好!”

  險險追出門口,白夜飛恰巧看到左邊街角,馬車的半截跡影一閃而過,當下也顧不得多想,要陸云樵去找金大執事報告,自己則去追蹤馬車。

  陸云樵遲疑道:“但我們并沒有具體證據,萬一……”

  “沒有萬一!你已經看到他用布袋裝人了,這不是棄尸,至少也是勒贖。”白夜飛搶道:“我去追人,逮著了你還怕沒證據。”

  “可你的安全……”

  “我身上有家伙,不怕!比你安全!”

  匆匆撂下一句,白夜飛快步奔出,搶著要追上馬車,不想讓這次難得機會失去,哪怕這次跟蹤查不到什么,但這回張揚終于離開樂坊外出,動手不怕給人看到,如果有機會,自己直接拔劍來硬的。

  半夜街上無人,白夜飛發足狂奔,十七歲的身體就是好,高速奔跑下,過人體力一點一點被揮發出來,他遙遙跟著馬車,連跑了幾條街,呼吸只是略微急促,沒有明顯的不支感。

  ……見鬼!這肉身的體能怎會那么好?

  白夜飛感覺有異,隨即想起那本猶自在懷中散發暖流的黑書,難道自己的推測為真,這本電話簿真有改善體質的神效?

  想要知道自己的身體好不好、有多好,最佳策略就是找個女人試試!白夜飛腦中沒由來地冒出這念頭,但過去自己確實是這想法的信奉者,而眼下,他尷尬地發現那個悲傷的事實……沒錢沒權的自己,也沒有女人了!

  甩開無謂念頭,白夜飛專注在眼前的追蹤上。用兩條腿追馬車,還要小心不漏形跡被發現,難度不是一般高,他更衷心祈禱,馬車萬萬不要出城,不然如果直直開出郢都,那想要跟蹤的自己就徹底搞笑了。

  還好,馬車跑得不是很快,也沒跑太遠,大概一兩公里后,就在河邊的一間倉庫模樣的小屋前停下。

  這里比鄰河道,附近船只往來,好像還有個碼頭在半里外,周圍有不少這樣的倉庫,租用給商家,而為了防火,倉庫彼此間都隔開一段,確實很適合為非作歹。

  白夜飛遠遠看見馬車停下,放慢速度,小心靠近,不知為何,內心七上八下,竟是說不出的緊張,等他到了那間倉庫的門口,手心都冒出汗來,卻沒有看到任何人。

  “都進去了嗎?”

  抬頭看著倉庫,十幾米高的老房子,黑黝黝的,周圍也不見燈光,最近的人聲都在一百多米外,無形之中,倉庫門就像是一只巨獸的嘴巴,只要走進去,可能就出不來了。

  白夜飛不喜歡冒險,但都到這一步了,若說因為害怕危險,不敢進去,那就太可笑了。

  倉庫門并未從內栓死,白夜飛小心開了門,躡手躡腳進去,看到一麻袋一麻袋比人還高的貨物,不曉得是谷物,還是什么東西,他也不是太關心,全神貫注著倉庫深處隱約傳來的人聲。

  “不行……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不用了解太多,光聽到這句經典臺詞,白夜飛就大概能猜到發生什么事。和流氓交易,本就充滿各種風險,人家既然連敲詐勒索都干得出來,又怎能指望他守約重諾?出現相關臺詞的機率,九成都嫌少了。

  但那邊起了爭執,對自己確實是好事,畢竟情緒激動中的雙方,于理注意力都會被削減,有利于自己的潛入。

  就是有一點挺奇怪,這個聲音,不是小魏,不是張揚,是個年輕女孩的聲音,是那個布袋里的人?

  白夜飛潛聲靠近,光劍直接拿在手里,隨時準備掣開,借著麻袋堆的遮掩,來到倉庫深處,發現那邊有三個人,正在爭執。

  張揚和小魏都是認識的,還有一名清秀少女,穿著和燕兒相同的侍女服色,赫然也是樂坊中的女婢,白夜飛依稀有些印象,記得好像叫鶯兒,是女團中翡翠的人。

  ……她怎么會在這里?

  “你讓我說服鶯兒,對翡翠小姐下藥,說好不會傷害她的,我們才照作的,你答應過的!”

  小魏滿面怒容,鶯兒站在他身旁,與之兩手相握,完全一副患難情侶的模樣,白夜飛怎么都想不到,這兩個居然是一對小情人,平常根本就看不出來。

  不過,能看得出來也就奇怪了,團長董珍珠曾立下規矩,樂坊內男女不得交往,違者立遭驅逐,有望出道的練習生尤其被盯得死緊,他們兩個如果在樂坊內暴露,估計早就完蛋了。

  張揚就站在他們對面,雙手環抱,滿臉不屑,“事情已經做了,現在才后悔,已經太遲了。”

  三個人分成兩方,爭執得相當激烈,從內容聽起來,小魏這家伙和鶯兒是青梅竹馬,兩個早已暗許終生,鶯兒因為家里窮,被家里賣到樂坊當婢女,小魏找了她幾年,今年終于找到,借機進入樂坊。

  原本,小魏只是想離情人近一點,但他們的事,不知怎么被張揚知道,借此要脅,讓小魏說動鶯兒,利用服侍的機會,對主子翡翠下迷藥,然后把人帶出來,只要做到,就會幫他們一把,助他們私奔逃離。

  翡翠這個主子,似乎對下屬著實不錯,鶯兒本不愿意背叛主子,因為張揚改以小魏的性命脅迫,她最終才在確保主子安全的前提下,屈服配合。

  然而,想都想得到,如果真要照承諾做事,張揚這么費勁把翡翠劫出來,難道只是為了日行一善,帶睡美人城里兜個風?才剛進入倉庫,張揚便露出猙獰面孔,要對布袋內的美人上下其手,立刻引發鶯兒的反抗。

  光鶯兒一個,純粹就是給張揚送菜的,小魏的態度極為關鍵。已經踏錯一步的他,面對愛人和脅迫者之間的沖突,也是內心交戰,表情非常痛苦,不知該怎么取舍。

  “小子,奉勸你一句,這世上最要不得的,就是想當好人,卻不自量力。”

  張揚冷笑道:“就憑你這點微薄力量,也夠資格阻老子的事?信不信老子在這里宰了你,當著你尸體的面,上你的小愛人!”

  藏在麻袋堆后,白夜飛聽見這話,微一揚眉,暗忖自己果然欠缺做個壞人的想像力,居然沒想到這種可能,如果任其發展,好像也挺有意思,就是對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這就太沒意思。

  “我……不會再相信你!”似乎心內做出決斷,小魏拔出了腰間的短刀,把鶯兒護在身后,朗聲喝道:“我已經錯信你一次,今晚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再害人!”

  “錯信?說得好像你有選擇一樣!”

  張揚笑得無比猙獰,“忘記告訴你一件事,讓你們對翡翠下的藥,我說是迷藥,但其實是騙你們的,如果不得解救,她今晚就會全身血脈爆裂而亡。”

  小魏和鶯兒大驚失色,“你說什么?不是迷藥,那是什么?”

  張揚放聲大笑,聲音在倉庫內回響,“就是大名鼎鼎,尤勝我愛一條柴的圣品:極樂合歡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