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章 啥是北地

  興華會,這個由北靜王口中說出的名詞,讓全場的官兵都有反應,老太監先是一呆,隨即醒悟,“若是那群亂黨,確實有可能做出這種事。”

  顏龍滄瀾喊停正在收拾現場物證的侍衛,重新檢視搜集到的死者遺物,從中翻出一塊腰牌,微微冷笑,“難怪……這里會有丐幫子弟的腰牌……”

  徐老太監一下醒悟,指著地上的幾個布袋,尖聲道:“果然是丐幫,最近幾年,那群亂黨與丐幫暗中結盟,雙方走得很近。”

  顏龍滄瀾恨恨道:“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在孤的地頭上耍陰謀,這幫東西,一個也不能留下。”

  徐老太監提醒道:“看來是興華會假借邪教名目,招呼魔神,刺激他們搜集的混血雜種,返祖蘇醒,這樣一來……那些血脈蛻變蘇醒的家伙,很可能就藏在本地的丐幫分舵。”

  有了結論,顏龍滄瀾看向護衛統領,淡淡道:“壽宴之前,孤不想在郢都看見丐幫弟子活動。”

  “是!”形貌偉岸,看來十分魁梧的一名武將,拱手應命。

  靜靜站在一旁,鳳婕一語不發,雙手環抱,微微托著渾圓的胸脯,并不參與王府的發號施令,卻忽有所感,背上一陣發涼,生出警覺,偏頭透過破碎的墻壁,看向東方。

  連看幾眼,鳳婕益發感覺不妥,但連用幾種檢測手段,卻沒法為心頭的警兆找到實證,姣好的眉頭皺起,眼中閃過茫然。

  顏龍滄瀾注意到這邊的反應,好奇問道:“鳳才女,有什么不妥嗎?”

  鳳婕眉頭舒展,搖了搖頭,“沒有,似乎……只是妾身的錯覺。”

  “沒事就好。”顏龍滄瀾點了點頭,面色一正,朝鳳婕拱手道:“這回多虧你了。沒想到那幫亂黨居然如此大膽,在郢都召喚邪神,小王這回定要將他們連根拔起。”

  鳳婕回禮道:“王爺客氣了。”

  眾多侍衛將船塢又搜撿一通,帶了許多殘留事物作為證據,顏龍滄瀾作為首領,沒等到他們完成,就先陪同鳳婕一起離開。

  在他們感官之力所不及的位置,鳳婕先前所看方向的一里外,有一座小小的塔樓,一個滿身黑污,亂發飄揚的乞丐,赤腳踩在塔頂,冷冷看著眾人離去。

  “……過個生日而已!你們這真是……讓人不太平啊……”

  輕聲感嘆,黃三舉起手中的酒葫蘆,仰頭張嘴,咽下傾灑的酒液……

  ◇  ◇  ◇

  長夜將盡,晨光微微,白夜飛和陸云樵的宿舍之中,窗簾拉緊,只透入少許光亮,當中一盞小小燭燈,照得房間昏黃,人影幢幢,剛剛歷險返回的四個人,正圍著木桌坐定。

  白夜飛雙手按在桌上,神色凝重,“我現在才明白,你們一個個都身懷絕技!”

  若是之前,肯定有人搶著回話,特別是素來活潑又藏不住話的潔芝,但這一回,白夜飛的話沒有激起半點回應,整個房間格外寂靜。

  “喂……”

  白夜飛左右看去,圍坐在桌旁的另外三人都低著頭,或是皺眉,或是苦臉,一個個心事沉重,不想說話,就連開朗活潑的潔芝都失去了歡笑,垂首不語,見自己望來,還略微偏了騙頭,閃躲過去。

  “你們別這樣啊!經過昨晚那一出,大家也算同生共死過了。現在我們都看到了彼此的秘密,不開誠布公,一次把話說開,就這么僵著,接下來我們難道還要各懷鬼胎,準備互相滅口嗎?”

  陸云樵面色更苦,翡翠身子微顫,潔芝抬起頭,嘴唇微動,想要開口,卻終究說不出來。

  白夜飛聳聳肩,“了解,那我先來好了。”

  三方目光投來,白夜飛行若無事,“你們都知道,我沒有之前的記憶,除了自己姓什么,別的都不記得了。這事是真的,不過有些我沒機會說……醒來之后,我發現自己身上有一本書。”

  事關白夜飛,潔芝和翡翠立刻提起精神,表現關心,就連陸云樵都露出好奇表情。

  “一本書?”

  “什么書?”

  白夜飛也不再賣關子,直接從懷中將百役譜取了出來,放在桌上,“你們看就知道了。”

  小巧的黑色電話簿,看不出什么異常,翡翠率先拿起,草草翻看,秀美的黛眉蹙起,只見書頁之中,都是歪七豎八的扭曲文字,沒一字看得懂。

  翡翠開口無言,將百役譜傳了下去,接過書翻閱的潔芝,同樣眉頭緊鎖,小臉皺起;陸云樵更是簡單翻了翻,就將本子扔回桌上,惱道:“這什么啊?”

  “神文天書這種高級貨,平常時候當然都是看不懂的。”

  白夜飛道:“不只是你們,上頭的文字我也看不懂,不過,根據我研究,這里頭記載了很多異物,或者說是很多擁有不同能力的奇怪生物,而只要符合條件,賺到金葉,就能把它們臨時召喚出來,驅策為用。”

  陸云樵若有所悟,“所以……你之前才能從火里活下來,又扭曲了那個麻子的意識?”

  潔芝也醒悟道:“還有那個土里的也是?”

  “對!”白夜飛拍了拍電話簿,“都是從這上頭召喚出來的。”

  陸云樵再問,“召喚它們要金葉?兌換金葉的條件是什么?”

  白夜飛無言以對,思忖片刻后,尷尬開口,“我還在摸索,但目前看來,好像是要……和人接吻。”

  “什么鬼?哪有這么傷風敗俗的?”陸云樵勃然大怒,不能接受,猛地拍桌,“你之前是什么下流的淫賊嗎?怎么身上的東西這么離譜?”

  “這規矩又不是我定的……”白夜飛苦笑道:“我也是受害者啊!就算說失憶前……我要是那么厲害,也不會被打得失憶了。”

  “這可說不好……”陸云樵猶有些憤憤。

  “哈!”

  無可解釋,白夜飛兩手往下一攤,順著椅子往后甩,示意無辜,正要收回時,右手忽然一緊,一只香軟溫熱的小手伸來,將之緊緊握住,拖著藏在桌下,卻是坐在右側的翡翠,無言伸手過來相握,含蓄地表示支持。

  白夜飛明白翡翠的心意,感受她相信自己、支持自己,毫無懷疑,不由心頭一熱。

  翡翠僅僅是在桌下牽手,顯然不想讓他人知道,白夜飛自然不會露餡,也不扭頭,只是反過來握住翡翠的柔荑,感受溫香如玉,面露微笑,表示自己心中寬慰。

  只是,嘴角剛剛揚起,白夜飛的微笑,就一下變成了苦笑。

  因為……另一邊的潔芝,也偷偷伸出手來,無聲握住白夜飛剛放回腿上的左手,輕輕捏了幾下,表達她的支持。

  兩手各自握著一只香軟玉手,四舍五入,等于是比翼雙飛,如此人間美事,白夜飛心頭狂跳,一點也高興不起來,覺得自己仿佛握著兩顆沒了撞針,隨時會炸的手榴彈……

  無論潔芝或翡翠,都不知對方的動作,也不清楚自己和對方的關系,白夜飛完全沒把握能兩面逢源,只覺得這下劈腿劈得太大,可能隨時要翻船了……

  “除了這本書,我腦中時不時會出現一個聲音,指示我做各種任務,做不成就會死。我一直想找到源頭,卻一無所獲……”

  情急之下,白夜飛一口氣將任務的事情交代出來,果不其然,立刻就引開了注意力。

  “這次我之所以會參與行動,就是受到指示,要去破壞那些邪教徒的計劃,結果你們也知道,我差點就沒命了。”

  陸云樵驚愕地咧開了嘴巴,而翡翠和潔芝更是關心,連忙松開手,各自看著這個男人。

  翡翠雙手放在胸前,十指糾纏,甚是擔憂,“怎會這樣?那不是很危險?”

  潔芝取過百役譜,翻看起來,喃喃道:“或許這本書就是關鍵?有幕后黑手逼著你做任務,給了你這個,線索很可能就在里頭。”

  翻來翻去,少女試圖找些線索,依舊是看不懂,心下著急。

  陸云樵鎮定下來,“按照你的描述,這本書蘊含奧秘,幕后黑手恐怕也實力強悍,恐怕沒那么容易揪出來……”

  “總之……很麻煩。”白夜飛聳聳肩,“所以先別管我了,還是說說你們是怎么回事吧。說好的開誠布公,不能只我一個人說吧。”

  見三人仍然沒有反應,白夜飛補充道:“今天晚上,我也有被魔神氣息碰到,怎么我就毫無變化,而你們一個個都變了樣?究竟是你們怪還是我怪?這個總該先弄清楚吧。”

  這話有足夠的力道,三人互看一眼,最后是翡翠先開了口。

  “我……從小被賣入教坊,是這樣成為樂師的。當初教坊里的樂娘,說我琴心天生,對我很是器重,只是她們都不知道,我音感上的天分,其實源于血脈。”

  翡翠神情感傷,“因為這個看不見也摸不著的血脈,我從小就和母親不斷逃亡,所以……我一直知道自己身上有問題。”

  白夜飛一怔,覺得自己對這話完全沒法理解,血脈會有什么問題?又為啥自己理解不過來的東西,陸云樵和潔芝一聽就連忙點頭,表示完全理解。

  “原來如此。”陸云樵點頭,“那你應該是北地來的。”

  “呃,麻煩來個人解釋一下。”終于忍不住內心困惑,白夜飛舉手,“啥是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