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刀劍交輝

  四個人兩匹馬奔出了兩天,不敢走大路,盡是撿的鄉間小路,中間又故意繞了幾個圈子,走出去兩百多里路程,早就出了洛北府地面,料想洛北官府一時間也不可能追上,再加上四人都已經人困馬乏,顧云揚還好些,謝玉娘和安安已經被顛簸得要散架了一樣,走路都走不動。

  無奈之下,四人只得找了一個小鎮落腳。

  在客棧中住下,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直到快到中午時候謝玉娘才起身,仍然覺得身體酸痛,卻起碼比之前好了些。

  她強撐著起身,整理衣服,剛推開門,只見顧云揚正在門外端著飯菜進來,笑道:“謝姐姐,醒了?早餓了吧,飯菜還熱著呢,快點吃吧。”

  一聞見飯菜香氣,謝玉娘肚子咕嚕嚕響了幾聲,頓時臉上一紅,閃身讓路,讓顧云揚進屋,飯菜放在桌上。

  她本來還有些放不開,只是忽然肚子又響了幾聲,越發窘迫,抬頭卻見顧云揚扭著頭,臉上一片平靜,眉梢卻輕輕抖了抖。

  謝玉娘心中羞怯,只是肚子實在是餓了,紅著臉坐到桌旁,素手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一開始還有著女兒家的矜持,后來不自覺的速度越來越快,一大碗飯菜都飛快的進了肚里,才緩過神來,一抬頭,只見顧云揚一貫平靜的臉上現出一絲驚訝,禁不住心中一陣害羞,面頰緋紅道:“你,你看什么?”

  顧云揚急忙轉過頭去,有些尷尬道:“沒什么。”

  眼看他臉上尷尬,謝玉娘反而撲哧一聲笑出來,道:“你也餓了吧,一起吃——”說著話低頭一看,桌上飯菜已經是干干凈凈,湯都沒剩一口,頓時臉上紅得如同罩了一塊紅布一樣。

  她紅著臉道:“我的吃相很難看吧?”

  “不,很好看。”

  顧云揚認真道:“我師父吃飯時候也和你差不多。”

  謝玉娘笑道:“我怎么敢跟老前輩相提并論?”

  她只以為能教出顧云揚這般武功高強的弟子的人定然是一位須發皆白的武林前輩。

  顧云揚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微笑道:“我師父是女的,年紀只比我大了五歲。”

  提到師父,他的語氣不自知的變得輕柔許多,臉上多了幾分柔和。

  謝玉娘低聲道:“原來如此。”

  她心中忽然一顫,蕩起一層漣漪,只是想著:他竟然有個只比他大五歲的女師父?想著剛才他提起師父時候的溫柔語氣和臉上露出的笑意,竟然微微失神,對于這位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子生出一絲淡淡的嫉妒,緊接著心中一慌,趕緊收攏了心思,臉頰卻不自覺的熱起來。

  她卻不知自己低頭蹙眉時候那一絲神情,讓顧云揚心中一顫,只因這一個與印象中師父一般無二的表情,這幾日的辛苦便毫無怨言。

  謝玉娘一抬頭,顧云揚立刻回過神來,頗有些尷尬道:“謝姐姐,我……”

  謝玉娘微微笑道:“你以后直接叫姐姐便是了,不用再那么生分。姐姐,很喜歡有這么一個弟弟。”

  恰在此時,房門一開,雪兒和安安走進來,倒是緩解了方才的尷尬氣氛。

  雪兒道:“師父,接下來怎么辦?咱們還接著找師祖嗎?”

  顧云揚微微一遲疑,道:“我們先回家,把姐姐和安安安頓好再說。”

  他心中知道輕重,謝玉娘只是粗通武藝,安安還小,讓她們跟著自己四處闖蕩不知要吃多少苦,擔多大風險。

  而且剛剛殺了知府的女兒,只怕公門中人會發瘋地四下緝拿兇手,自己武功雖高,卻不敢保證能照顧兩人周全。而肅州一向人煙稀少,民風彪悍,公門勢力極弱,又是自己自幼生活的地方,根本不必擔心公門中人追過去。

  商議已定,雪兒從后面牽過馬匹,四人上馬便要出鎮子。剛拐過一條街,顧云揚忽然勒住馬韁,臉上泛起一層寒意。

  雪兒在一旁馬上瞧得清楚,順著師父目光望過去,只見長街盡頭立著一名女子,身穿杏黃色道袍,腰間一口古劍,面容清麗,安安靜靜的站在那里,微風拂起道袍一角,她伸手拂開擋在眼前的一縷秀發,袖口露出白生生一截玉臂。

  她目光平和,直直望了過來,對著顧云揚微微一笑,雙臂斂在腰間,躬身施禮。

  “水云劍派弟子周佩蘭,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顧云揚翻身下馬,讓雪兒照看謝玉娘兩人,自己大步上前,沉聲道:“肅州顧云揚。你為何攔住我的去路?”

  “顧公子,可曾路過許安城?”

  雪兒在后面喊了一聲:“沒有,許安是什么地方?我們沒去過。”

  顧云揚面容一滯,回身看了她一眼。雪兒吐了吐舌頭,嘻嘻笑了笑。

  周佩蘭臉上不變,柔聲道:“許安城周正虎,是小女子的哥哥。

  他被顧公子一刀砍了胳膊,不能人道,小女子不得不來替他討回公道。”

  聽到周正虎的名字,顧云揚眉頭一皺,而謝玉娘急忙道:“周姑娘,這件事是因我而起,其中有隱情。”

  她將事情來龍去脈快速說了一遍。周佩蘭安靜的聽著,直到她說完,向她微微一躬身歉然道:“原來如此,我的這個哥哥居心不良,對夫人無禮,小女子這廂賠禮了。”

  說完又對顧云揚正色道:“家兄雖然行為令人不齒,可他終究是我的哥哥。父親有命,令我將兇手捉回去,身為女兒不可違背。小女子不得不出手,無禮之處,還望公子原諒。”

  待到起身,周佩蘭緩緩拔出古劍。剛才的她安靜謙和,宛如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一般,說話都不肯大聲,而一劍在手,立刻變了模樣,腰背挺直,面色清冷如春冰未化,眼中驟然現出一絲狂熱,這一刻,人即是劍,再難以分清彼此。

  她腳下蓮步輕移,手中古劍一顫,劍花閃動,只是隨手一刺,快如閃電,徑直取向顧云揚咽喉。

  顧云揚眼中陡然爆出一絲耀眼光芒:自己跟隨師父習武十年以來,殺狼斬虎,屠盡肅州旋風賊,踏足十四州,知名武師會過十幾位,卻無一人能夠刺出如此純粹的一劍。劍未及身,劍意已經深入識海,遍體生寒,竟然生出一絲難以躲避的感覺。

  顧云揚身形一退,手腕一抬,長刀出鞘,凝神劈出一刀,在電光火石之間不差分毫劈中古劍劍尖,他天生神力,這一刀蘊氣而出,登時將古劍劈得一歪,劍意一散。

  周佩蘭眼中光芒閃動,自己被稱為水云劍派百年來資質最高的弟子,十年來沉浸于劍道,用劍招式也許還有不足,而單論劍意,卻連幾位師叔師伯都要贊嘆,沒想到這顧云揚只是隨手一刀,便帶著一股劈山斷石的凌冽氣勢,自己劍意立刻沖散,實在是前所未遇的強敵。

  心中驚訝,周佩蘭卻絲毫不亂,劍招驟然一變,三十三路驟雨疾風快劍施展開,劍光繚繞,如同一張電網,將顧云揚包裹起來。

  顧云揚再次退了一步,敵人劍法越快,他的刀勢反而越慢,招架多,反擊少,刀刃,刀背,刀柄,隨便哪一處都可以招架對方劍尖,撞擊之聲連成一片,火花四射,偶爾凝神劈出一刀,便立時將周佩蘭的劍意沖散,無法連貫起來。

  數次反擊后,周佩蘭反倒是氣息微亂,劍意如同江河阻塞,無法暢通,堵得心中難受。

  眼見快劍無法奏效,周佩蘭劍法一變,劍勢飄飄搖搖,如同風中柳絮,似乎沒有一絲力度,柔絲一般綿軟,顧云揚重如山岳的刀勢被千根柔絲裹住,卻再也無法對敵人造成威脅。

  眼見兩人招式一變再變,謝玉娘心中砰砰直跳,臉上變色,悄然問雪兒道:“雪兒,你看云揚能不能贏?”

  雪兒翹了翹鼻子不屑道:“師父自然能贏,這女人那里是師父對手。”

  只是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小手不自覺的握緊,顯然對自己的判斷也不敢肯定。

  場中兩人眨眼間已經交手百招,卻還是難分高下。一邊纏斗中,忽然顧云揚冷冷道:“你贏不了的。”

  周佩蘭眼神閃動,嘴唇微微抿起,劍法越發凌厲。

  “你的劍法很強,單論招式不處下風。可是,你應該是沒有經過生死搏殺,劍意中少了一股凌厲。”

  顧云揚一邊招架,一邊說道:“不愿殺人,不敢斬己,哪怕境界高一些,終究無用。”

  本來是守多攻少,顧云揚忽然踏前一步,渾然不顧周佩蘭刺過來的一劍,長刀一舉,如同一道閃電般斬下。

  刀勢凌厲,周佩蘭不得不回劍自守。

  顧云揚臉色不變,長刀就勢一探,黑色刀身如惡龍探爪,一抹雪亮刀鋒襲來,周佩蘭的劍意頓時如同巨石砸中的薄薄冰面,破碎開來,眼中現出一絲驚訝,身形急退。

  而下一刻,在她眼中,忽然閃過一道刀光。這刀光如同無邊黑暗中一道閃電,撕破烏云,斬裂大地,帶著一股直要將世間一切摧毀的殺意。

  當的一聲響亮,古劍應聲而飛,在空中打了幾個轉,斜斜插在地上。

  周佩蘭臉色蒼白,呼吸急促,低頭看了看橫在脖子上的刀鋒,忽然問道:“你這是什么刀法?”

  “殺虎屠狼刀法。”顧云揚道,收到歸鞘,回過身走到馬匹前,牽起韁繩,一步步向前走去。

  周佩蘭呆立在街上,腦海中空無一物,只剩下那一道毀天滅地的刀光。直到顧云揚從自己身邊擦身而過,才驟然驚覺,道:“你為什么不殺我?”

  顧云揚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做過什么該殺的事情嗎?”

  “什么?”

  顧云揚轉頭,翻身上馬,馬蹄踏踏,不一刻便離開小鎮,沒了蹤影。

  周佩蘭緩過神來,撿回了自己的劍,猶豫了片刻,忽然轉身,向著北方走去。

  洛北府知府府邸中。

  王知府臉色鐵青,看著幾名捕快在徐志明房間中勘察,手腳冰涼,渾身氣得哆嗦。

  自己的女兒還沒過門,便于徐志明暗通款曲,最后更是赤身死在他的房里,哪怕自己命人掩蓋了真相,卻不敢保證沒有一絲消息走漏出去。現在他心中恨那兇手,更恨徐志明,如果他在自己眼前的話,恨不得將他剝皮抽筋,也難消心頭恨。

  不過很快他便不需要再恨徐志明了:剛剛從城外傳來消息:徐志明被人殺死在樹林里,發現的時候尸體已經被野狗啃得面目全非,也算是出了心中惡氣。

  抬頭看了看還在忙碌的捕快們,王知府森然道:“查出什么線索了?”

  幾名捕快對望一眼,其中一個小聲道:“這賊人下手很干凈,線索不太好找。”

  王知府瞪著他的眼睛,對面捕快被盯得渾身發毛,不自然的低下頭,額頭見汗。

  “廢物!”

  王知府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那個在小姐出事前一天徐志明遇上的女人抓到沒有?她與小姐和徐志明有嫌隙,說不定就是兇手,更何況第二天便尋不到了,一定是畏罪潛逃!”

  捕快擦著汗低頭稱是,肚子里卻是腹誹:知府府邸戒備森嚴,那么一個女人能潛入進來殺了小姐,然后還將徐志明帶出城殺死?想想都不可能。只是既然知府大人這么說,自己自然不會觸霉頭的反駁,回去后便發一封海捕公文也就是了。

  至于那女人是不是冤枉,卻不是自己應該關心的事情了。

  這邊正在忙碌,忽然過來一名下人,在王知府耳邊說了幾句。王知府一愣,臉上陰晴不定,轉了轉眼珠道:“請他們到書房歇息。”

  “不用了。王大人,下官刑部從推事張子安,一時莽撞,自己進來了,還請大人恕罪。”

  說話的人是一個中年漢子,身形健碩,穿一身猩紅色公服,腰間系著黑色腰帶,挎著口腰刀,向著王知府深深施禮,嘴上道歉,眼神中卻沒有幾分歉意。

  王知府皺了皺眉頭,隨即展顏一笑,道:“張推事太客氣了,你遠道而來,本官倒是失迎了。此地不是講話所在,還是到書房一談。”

  張推事笑道:“大人說的哪里話?聽聞貴府上出了命案,朝廷震怒,刑部郭侍郎命下官星夜趕來前來查案,豈能耽擱時間。大人放心,下官定然竭盡全力,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抓住兇犯,為貴府小姐報仇。”

  王知府正要說話,忽然又聽人道:“啊,張兄,你來的倒是早啊。”

  只見一個瘦高個快步走進來,同樣的身穿公服,腰間佩刀,沖著張推事一拱手,先向王知府施禮道:“參見大人。下官是刑部從推事官馬青。”

  王知府臉上神色一緩,道:“原來是馬推事,可是宋侍郎派你來的?”

  “正是。大人是一府之尊,竟然有惡徒敢夜入府邸殺人,實在是對朝廷威儀的最大藐視。宋大人令卑職趕來追查此案,定然要將兇手捉拿歸案。”

  王知府拱手稱謝。張推事卻笑道:“馬兄,這件案子張某已經先一步接手了,我看你還是不要中途插手的好。”

  “呵呵,張兄,大家都是辦差,我豈能讓您一個人操勞?來的時候宋大人已經下了嚴令,一定要將此案辦好,我可不敢辜負宋大人的囑托。”

  “嘿,巧了,郭侍郎也是如此叮囑在下的。”

  兩名推事官彼此拱手,臉上帶笑,眼中卻寒氣逼人。

  旁邊的捕快們看著咋舌:一件命案而已,雖然是發生在知府府邸,卻怎么驚動了京里的老爺們?竟然一口氣派了兩位六品推事下來查案,早聽說王知府在京里有人脈,卻沒想到他如此受上面器重。

  張推事沖著幾名捕快道:“你們查了這幾天,可查出什么線索?案卷在哪里,一并交給我吧。”

  捕快答應一聲,剛要交出案卷,卻被馬推事抬手一攔,冷冷道:“不需勞煩張大人了,案卷交給本官便可。”

  捕快眨眨眼,手捧著案卷,左看右看,不知道該如何處置。

  王知府心中煩躁,正要開口,忽然外面又走進一名下人,正要說話,王知府怒道:“又有什么事?”

  “大人,又,又有一位刑部的老爺要見大人。”

  王知府一愣,今天這怎么了?不到一個時辰里面已經有三位刑部的到了自己府上。

  他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先前兩位推事。而這兩位也是臉上狐疑,不知怎么又來了一位同僚。

  正猶豫著,只見外面邁步走進兩個人來。

  前面一個是個矮胖子,粗眉毛小眼睛,塌鼻子厚嘴唇,身穿一身公服,卻是比剛才兩位推事官的紋飾更加華麗一些,腰間插著一只金燦燦判官筆,只是莊嚴的公服套在這么一個矮胖的身體上,顯不出幾分官威,配合著他的面貌和懶懶散散的神態,反而有幾分滑稽。

  后面是個年輕小伙子,年紀不過十五六歲,高高瘦瘦,臉上很有些憨厚老實的模樣,只是兩只眼睛一眨一眨的分外有神。

  兩名推事官見了這矮胖子,卻是齊齊眉頭一跳,一起躬身施禮道:“參見主推事大人。”

  這一聲主推事,叫得旁邊的捕快陡然精神起來:刑部里面從推事不值錢,主推事卻是非同小可。

  依著慣例,刑部里面主推事一般是四到六人,也就是民間傳說中的四大或者六大神捕,哪一個都是公門中頂尖人物,緊急情況下甚至可以直接向皇上上書,刑部侍郎也不敢壓下來。

  而再往上升遷的話,就是捕快這一行的頂峰:刑部總推事,直接身受皇命,位置比侍郎低,卻不受其節制,權力極大,也就是民間常說的天下總捕頭。

  如今這一位總推事在位置上干了二十幾年,弟子徒孫遍布天下,五十四州四百二十八府幾萬名捕快都要尊稱一聲“老祖宗”。老祖宗年事已高,過不了三五年便要退下來,說不定面前這位便能夠接替他,成為新一代的總捕頭,簡直可稱為公門中處于云端的大人物。

  矮胖子臉上堆笑,向著兩名同僚拱了拱手:“張大人,馬大人,你二位來得可夠早的。洛北府這案子一傳到京里,連老祖宗都驚動了,這不,趕緊命我過來看一看。本來有兩位在這里,我實在不該再往里摻和,只是上峰有命,不敢不來,要是有什么打攪的地方,還請兩位海涵。”

  兩名推事急忙還禮,口稱不敢。論官位,人家比自己高,論后臺,人家連老祖宗都抬出來了,就是給天大的膽子,他們也不敢拿大了。

  矮胖子這才向著王知府笑呵呵施禮道:“知府大人,下官是刑部主推事陸明川,這是小徒丁化凡,受總推事委派前來貴府勘察王小姐遇害一案,來得莽撞,還請您不要介意。”

  帝國立國近兩百年,重文輕武,兩人雖然是品級相同,陸明川卻自然的口稱下官,言語間十分恭敬。

  不過王知府可不敢拿大,對方是四大神捕之一,官位低,權力卻不比自己小,甚至因為在京城當差,說不定后面是哪位名臣重將,甚至是鳳子龍孫。王知府也急忙還禮,兩人彼此客套一番。

  那捕快看得雙眼放光,瞅準機會,急忙湊上來施禮,將手里案卷恭恭敬敬的遞到陸明川手里,嘴上一個勁的巴結,把自己名字反復提了好幾次,對方既不記住都不打緊,只要留下個印象便可,以后向上升遷的時候,說不定人家主推事大人看著名字眼熟,一句話的事情就能讓自己飛黃騰達。

  幾個人說了一會兒廢話,張馬兩位推事一起拱手請主推事大人查看案情。

  陸明川也不推辭,背著手在房間里轉了轉,低頭摸了一下地上血跡,嗅了嗅,笑道:“我就不細看了,二位都是個中高手,想必已經心中有了初步判斷,不妨先說一說。”

  兩人對望一眼,只聽張推事道:“回大人,以卑職看來,這兇手可不簡單,他以飛石殺了王小姐,帶走徐志明,后花園殺了兩名護衛,竟然沒有人察覺,定然是武功不凡心狠手辣的人。

  知府府邸乃是朝廷大員居所,此人敢潛入殺人,實在是藐視朝廷,罪大惡極,若不嚴懲,于朝廷威嚴有損。依卑職看來應該馬上發下文書,動員整個豫州公門力量,全力緝拿兇手,以正國法。”

  不等陸明川說話,馬推事卻冷笑道:“張大人說的未免太嚴重了。這不過一起普通命案,兇手自然要緝拿歸案,可是發動整個豫州力量緝拿,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

  “嘿,要真是普通命案,刑部就不會派咱們三人來查看了吧?”

  “話不能這么說,上面派咱們三人來,只不過是想著盡快緝拿兇手,卻不是想著讓整個豫州都亂起來。”

  兩個人都起嘴來,互不相讓。陸明川笑呵呵的站在一旁低頭翻看案卷,等到兩人聲音小了些才道:“兩位說得都有道理。嗯,兩位辛苦了這么久,也累了吧。

  王大人,下官趕了一天的路,午飯都沒吃呢,不知能否給安排一下?“王知府道:“這個自然。”

  陸明川笑呵呵的一手拉著一個,將兩位同僚拽著向外走去。

  幾位大人物走出去,屋里只剩下幾名捕快和那名叫著丁化凡的小徒弟。只見他低下頭細細查看地上血跡,整個人幾乎趴在地上,一寸一寸的看得仔細,邁步來到窗前,推開窗向外看看,又回到原地。

  凝神搖了搖頭,邁步走到門口,猛然轉身回來,手掌向著床的方向一揚,滿意的點點頭。

  眾捕快看得納悶,卻不敢說什么,都知道這是主推事大人的徒弟,說不定這是查案的特殊手法呢,有心的暗自將這一套動作記下,思索著其中深意。

  丁化凡向著眾人拱手道:“各位哥哥,不知道那兩名護衛被殺的地方在哪里?

  能不能帶我去看看?“先前那捕快趕緊搶先道:“在花園拐角的地方,我領你去看。”

  其他捕快被他搶了話,心中都有幾分懊惱:這可是主推事大人的徒弟,能夠在主推事面前說上話的,劉三這個混蛋,巴結主推事大人也還算了,自己吃肉還不讓咱們喝口湯了?

  眾人簇擁著丁化凡到了花園,此時尸體早就已經抬走,地上用白粉表示出兩名護衛倒地的姿勢。丁化凡有意案情重演,兩名捕快自告奮勇,站在白粉地上,丁化凡笑呵呵稱謝,沿著路一步步走過來,轉角看到兩名捕快,點點頭,不說什么話。

  折騰了一個時辰,事情才算結束。眾人散退之時,丁化凡主動詢問了幾人姓名,令幾人都是心中興奮,說不定這就是自己升官的機會,哪里敢怠慢,慌忙將名字重復了好幾遍,唯恐丁化凡記不住,最后寫了一張紙條,又托他轉達了眾人對主推事大人的敬意,才各自散去。

  等到眾人走遠,丁化凡收攏了笑容,眼看四下無人,邁著步走到徐志明房間,推門而入,抬手虛指床頭,點了點頭,反身出門,一手虛抬,如同提著一個人一樣,一直走到花園拐角,身形一晃右手并起如刀,快速砍出,如果顧云揚再此,只怕要有些驚訝,因為丁化凡的動作竟然與自己的一般不二。

  丁化凡閉著眼立了半晌,才搖頭自語道:“辦不到。我知道前面有人,甚至知道他們站得位置,心中有了準備,也不敢保證瞬間出手殺死兩名軍伍中退役好手,那人的卻只出了兩刀一拳,從容不迫,連他們開口呼叫支援的機會都沒有留下,他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