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危雞合約:三鮮行動【歌蕾蒂婭斯卡蒂幽靈鯊4P】

  “黑火”的鋒芒上,燃燒的黑色烈焰慢慢地熄滅。

  漫步著鱗片,全然不像是這個世界的造物,海嗣的身體再一次被眼前這名冷酷的深海獵人手中的槊洞穿,又被我緊握著那柄利劍斬斷,血淋淋的創口與身體上燃燒的黑色烈焰,分明地訴說著它將死的事實。

  只是,他并沒有將“臉”轉向一旁,那面露瘋狂之色的深海主教。

  自然,旁人也不可能直到海嗣是否長著眼睛,但是即便不是深海獵人的我,也能感受到它的視線,至少自己這么覺得——

  它正看著那名罩袍下生滿了不知是綠色的須發還是觸須的深海主教,無形的洋流正沖刷著他,袍裙沉重地壓在他的身上,幾要把他壓垮。

  但海嗣,正對著我們幾人說話。

  “你們更像我……還是更像他?Gla-dia,你很強壯;外來者,你很危險。”

  被喚作歌蕾蒂婭的阿戈爾女人只是飛快地掃視了我一眼,然后冰冷地注視著眼前的獵物,那凜然的視線甚至讓姑且算是與她站在同一陣線的我都為之一驚。

  “情緒,會有我們血親學習的。

  我們也在傳達許多,我們會試著傳達給你們。

  Ishar-mla,活著吧,活著會很好。

  下一次會有其他血親找到你……向你詢問。

  我們不太會問問題,我們會學會。”

  慢慢地,相貌非人的海嗣低哼著蹲下去,那怪物的軀體不再起伏。

  它蜷縮起來,像一朵迅速枯敗的花。

  “——死了。”

  似乎還沒從真相中緩過神的斯卡蒂,如釋重負地說道。

  “我還以為,深海的妖孽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如今看來,也不過爾爾。”

  這個怪物的死讓我感受到,歸根結底,這些東西也不過是個生物。

  既然是生物,就可以被殺死,就可以被停止生命活動。

  “你們這些勾結外來者的孽種,你這個卑劣的陸地生命。”

  深海主教惡狠狠地看向了斯卡蒂和歌蕾蒂婭,然后又盯向了我,慢慢提高了音量。

  零碎的聲響在他的喉頭,在激烈戰斗留下的碎屑中爬行,像是他的聲帶正不住嘟囔。

  我審慎地警惕著眼前這個瘋子,但歌蕾蒂婭甚至沒去看他:

  “是,上前來。

  現在輪到你。

  這只垃圾孑然一身。

  外面那些恐魚也不是它這族的。

  那么,只會是你的了。”

  “我來把你們撕碎,我來讓你們褻瀆的行徑受罰。

  我自己來,是得在這里把你們這些雜種和卑鄙的異鄉人都解決掉。

  生命可貴,但留你們的命是浪費資源。

  一個重傷的孽種,一個動彈不得的孽種,一個操弄邪術的雜碎,我會把你們的殘渣拋灑在大地上,讓最低賤的陸地生物吃掉你們的一切。

  殺死你們三個,輕而易舉——”

  “不用再裝了。

  比起海嗣這些垃圾,還是你們這種曾經是人,現在又偽裝成人的最讓人反胃。”

  “雖然我們姑且算才認識不久,女士,但深有同感。”

  作為戰士的我有些戲謔地應和著那冷酷獵人的話語。

  而歌蕾蒂婭看向身后逐漸展開了血翼,狀態全開的我,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灼熱的氣息似的,稍稍后退了一步,點了點頭。

  “至少我們在這一點上能達成共識。”

  隨后,她將視線轉向了一旁那寡默的深海獵人,“斯卡蒂,動得了嗎?”

  “我不清楚。

  克制那種感覺……難。

  我好難不去想那些東西。

  我的手指沒法動,我一動,我的指尖就好像都會從我手上游走。”

  斯卡蒂有些用力地晃了晃腦袋,白色的秀發在空中輕輕地飛舞著,讓她多出了幾分柔弱的感覺。

  “神經細胞在急速新陳代謝。

  始終記住,你是個獵人,它們動不了你。”

  面對這番話語,斯卡蒂的臉上依舊帶著幾分迷惘,仿佛是在懷疑這番話語的真實性。

  而我則厲聲補充道:“斯卡蒂,你不會想成為這群怪物中的一員罷?”

  “……我不想,迪蒙博士,我想留在你的身邊,我不想與這群妖孽為伍。”

  我的這句話讓她棗紅色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生機,“我想……我能拿起武器。”

  “沒有武器的雜種,重傷的雜種,感染的雜種,猥賤的陸行種,你們能做什么?那表情是什么意思?開始覺得自己高貴了嗎?你們會死在這里——!”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深海主教嘶吼著,很顯示出幾分義憤的樣子。

  而斯卡蒂只是顯示出幾分不屑的神情:“我?等等,奇怪……你會錯意了。

  你別以為那個海嗣讓我有些難過,那你也就配了——

  砍死你就完事了。

  你真以為箱子里是薩克斯嗎?”

  接過那寡默的深海獵人的話語,歌蕾蒂婭朗聲說道,“小美人魚,你還要睡多久?睜眼,過去的事情困不住你。”

  說完這番話,歌蕾蒂婭只是笑了笑,而斯卡蒂翻了個白眼:“鯊魚,你早醒了吧?”

  雖說在情理之中,但如此意料之外的情況還是讓我有些驚訝地愣了愣神。

  至于深海主教,他則更是完全沒有想到這一層的樣子,自顧自地咆哮著:“……她也只是個試驗品!”

  說罷,他轉過頭去,看到的卻是被浸泡在高濃度源石液中的幽靈鯊正撫摸著玻璃缸壁,用既好奇……又溫柔的眼神看著他。

  完全沒有一點心理防備的深海主教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卻想起我與兩位深海獵人還在身后,這讓他不由自主地僵立原地。

  面對這一幕,睜開了猩紅雙眼的幽靈鯊擺出了幾個口型,即便是我也能看出,那是很兇殘的詞匯。

  “看到你的老樣子真不錯,鯊魚。”

  面對展露出這個樣子的修女,歌蕾蒂婭似乎沒有多少意外。

  “呃,我都快忘了她是這個性子。”

  而斯卡蒂則利落地踢開身邊的那個箱子,里面的東西與我想象的別無二致——

  那柄屬于她的巨劍,還有屬于那個修女的長柄圓鋸,“啊,手還是好麻……不過跟著迪蒙博士在羅德島混了這么幾年,這點準備我還是做得好的。接著。”

  她微微側過身子,猛地一揮,將圓鋸擲向了玻璃缸,優雅的動作就像是水中的舞蹈。

  深海主教慌忙躲閃,可旋鋸裹挾的狂風還是把他的長袍斷開了長長的口子。

  就在這兇殘的武器就要把玻璃缸連人一同撞爛的瞬間,一只蒼白的手擊碎了玻璃。

  水流從缸中噴泄而出,那只手不顧飄散半空的鋒利玻璃碎渣,自碎片中一把握住了巨鋸。

  她手掌與圓鋸握柄間的玻璃碎片在她一抓之下,全部化作亮閃閃的粉塵,自她指縫間滑落。

  而幽靈鯊,當然,手上連個劃痕都沒有——

  獵人蘇醒了,她蘇醒了。

  “就不能讓我再害羞會兒嗎?”

  那個與我熟知的修女不太一樣的人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啊,神主大人也在啊。做了那么長時間乖巧的修道女,我現在都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你和她們倆了呢。”

  “切。

  斯卡蒂早就告訴我了,我一點都不意外呢,幽靈鯊。”

  聯想著過去在能島町與羅德島與她發生的種種往事,我也忍不住戲謔般地笑了笑,“不過既然這件事瞞著我這么久,那么回去之后可得好好跟你算算總賬吧。”

  “好呀,神主大人,用你那又長又硬的利劍,來好好跟我算賬……”

  “出來吧,別顧著跟你的男人調情了。”

  冷酷的深海獵人撇了撇嘴,打斷了她的話語。

  而她寡默的同僚卻聳了聳肩,“這么長時間過去,發生了這么多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習慣現在的你,還是瘋瘋癲癲又有點自閉的那個了。”

  話語間,深海主教還沒回過身,水缸中的掠食者就跌出了她脆弱的牢籠。

  接下來,就是一鋸子鋸在這個始作俑者身上,讓慘叫聲回蕩在溶洞中,然而深海主教的身體卻像是變成了橡膠一般,軟綿綿地承下了圓鋸的傷害,讓她不由得感嘆道:

  “哇,好硬。”

  “鯊魚,回來!他已經是海嗣了!”

  伴隨著劍魚的這句話,一股惡臭撲鼻而來,讓見慣了血腥味與尸臭味的我都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就在此時,我頓時知道了誰才是怪象的源頭,也似乎猜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二隊長,幽靈鯊,迪蒙博士……先離開這!”

  “你們……孽種……陸地賤種……毀滅——

  ”下一刻,深海主教的身體急速膨脹。

  他的身體舒展開來,溶洞的巖壁在他長須在他的揮舞下竟驟然碎裂,“你們……呃呃……太……高估……自己的命運……”

  深海主教的頭顱自他雙眼正中開放。

  眼皮從它巨碩的雙眼上褪下,玻璃體反射出了獵人們倒退的身影。

  而無數觸肢更飛速從它原本瘦削矮小的身體里奔流而出,甩向這些它原本不屑一顧的蜉蝣。

  海水涌入了溶洞,隨著主教身體的膨大不斷上漲。

  主教扭動著打碎了所有儀器,它的身體幾近海嗣,卻又發泄著人類的狂怒——

  盡管早已在全世界各地見識過各式各樣的異象,但眼前的這動搖常識的一幕依舊深深地震撼著我的理智。

  若非那位君王在我心中點起的一把長明的火焰,恐怕昔日那個軟弱無能的自己早已陷入永久的瘋狂中了罷。

  “怎么會長得這么大?他是怎么把那么多的肉塞在這個身體里的?”

  那嘈雜而急促的抽動聲,卻讓兇殘的深海獵人發出了陰慘慘的笑容,“哈,你們看,他的頭還能分開。

  記住,右邊的頭給我。”

  “……你們幾個怎么都這么急吼吼的?”

  聆聽著深海主教神經交互疊合擠壓出的聲響,寡默的深海獵人慢慢舉起了手中的那柄巨劍,試圖重新找回身體的感覺。

  一旁那個冷酷的深海獵人隊長則上前一步,將手中的長槊一橫:

  “動作慢,獵物就會逃走,或者很快就會死在別的獵人手上。”

  “不介意的話,讓我欣賞欣賞深海獵人們狩獵的情景如何?”

  雖然話是這么說,但我手中的利劍早已重新燃起了黑暗的火焰,將溶洞內深深的濕寒驅散。

  “無妨。

  羅德島的迪蒙博士,此刻我們至少有一個目的是相同的:阻止此處一些無謂蠢事的發生。”

  歌蕾蒂婭用似乎帶著些什么含義的視線望了我一眼,迎上我帶著笑意的眼神后,又重新將視線集中在了她的獵物上。

  “你……你們……”面對我們兩人視若無睹般的話語,深海主教急劇地晃動著骨骼,發出液泡被戳破的聲音,隱隱中還勉強能辨別出他話語中的詞匯,“……孽種……勾結卑賤陸行生物的……孽種……!”

  只是面對他的威懾,一邊的幽靈鯊卻也只是嘲弄般地笑道:“瞧那人,氣急敗壞,連個成型的句子都吐不出來了。”

  “不算人了。

  這種獵物只在獵人狩獵它的時候才有價值。

  走!向上!”

  話音才落,由人誕生的巨大怪物開始追逐著那三位渺小的女性與屹立在原地的我。

  它的肉體還在成長,它止不住要毀掉一切,要把所有違反它認知的東西都撕碎。

  深海獵人們在追擊中縱身沖向了通道的最高處,而我則像是一簇黑暗的火焰,張開了背部的血翼,跟著她們的方向急速飛去。

  在這過程中,水流順著深海主教身體的飛速生長而卷上了通道,一直涌向通道頂部的教堂。

  浪花飛卷,獵人們的手掌與腳磨蹭過鋒利的水花——

  她們的手指觸碰到海水,她們就此回到故鄉;

  而我則猶如盤旋于大洋上方的海鳥,在點亮天空的火焰中,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切。

  “要重進教堂了!它可沒停下來!”

  在虎鯨沉穩的話語中,深海主教的觸須向上揚去,將掉落的巖塊一一擊打成粉末,迸射在巖壁上的石子竟然把巖壁打出了裂痕。

  一邊的幽靈鯊手中圓鋸滋滋作響。

  觸須靠近她的一瞬間,這個修女的嘴角微微翹起:“有多久沒對付過你這種獵物了?我都有點饞啦。”

  說罷,她雙臂一橫,鋸柄撞擊在巖壁上,堅固的花崗巖被撞出一個大坑。

  借助沖力,幽靈鯊輕飄飄地翻身。

  與此同時,圓鋸卻在她身體下方劃出一道沉重的灰色軌跡,與觸須交錯而過,刺耳的切割聲響起,觸須應聲而斷。

  然而就在這時,幾簇觸須從她的身后慢慢爬了上來,那兇殘的深海獵人還未分神還擊,一團火球便從空中降落,好似流星的烈焰一下子便將那幾簇觸須燒成了灰燼。

  發絲上竄的修女向翱翔在空中的我翹起嘴角一笑,摸上一塊原本是樓梯的東西,用力一推,繼續向教堂奔去。

  而在她注視著的觸須的斷面與燒斷處,幾支細小的幼芽從那接近透明的白色中探出頭來。

  “聽啊,它體內的細胞在尖叫。

  很像我們。”

  “它有感情,它原本是個阿戈爾人……也不,不再是了。

  以前也算不上。”

  寡默的深海獵人話音未落,那怪物觸手末端上的苞芽突然綻放,數道尖銳的液體狠狠地向著空中飛來,刺向三個獵人與在空中盤旋的我。

  我抬起手掌,一股火焰從掌心處噴涌而出,高溫讓液體在半空中化作一縷青煙;

  斯卡蒂則調轉劍柄,大劍被她像盾一樣壓在身下。

  三道水箭撞在劍身上,她被猛地上推數米,四濺的水花刺進了巖壁,穿射出了細小的孔洞……然后蒸發。

  “它的水流比我工作臺上用的水刀流速都快。

  想想辦法,這東西會這么無限長下去嗎?”

  深海主教卻像是依舊有著智識似的,聆聽著斯卡蒂的話語,那巨碩的雙眼就像是在凝視著我們四人一樣,忽地放出了一樣的光芒。

  就在這時,歌蕾蒂婭的長槊飛速地劃過那深海主教的視覺器官,一層堅硬的“膜”立刻覆蓋在了怪物的雙眼上,長槊的刃尖在覆膜上劃出了一道長痕。

  那怪物不滿地嘶嚎,她卻在爆炸般的聲響中向上彈去。

  而在更高處的我依舊揮舞著那駭人的血翼,不斷攀升著高度——

  只是,還差一點就是建筑底部。

  教堂地面早已被我們的搏斗震碎,升上高空的我離撞上那破敗的穹頂,也只剩幾秒。

  然而,歌蕾蒂婭卻放緩了速度。

  “劍魚?”

  兇殘的鯊魚有些疑惑地呼喚了一句。

  “差不多了。

  它的體型和重量,到這里也就差不多了。

  準備一下。”

  怪物的身軀古怪作響,身體崩潰的聲音混雜著它的怪叫,撼動了整個教堂,但它的捕食戛然而止。

  似乎是在咆哮著“怎么會這樣”的字句,深海主教明明很自信,因為它的力量來自大海,它們的攻勢無可抵擋,它們只需要伸出意識,答案信手拈來;

  它的肢體已經幾乎要勾到修女的腳踝,它將拉扯她,把她拽落然后撕碎——

  但它夠不到。

  它發現自己的肢體已經沒法再延伸,那僅差的四厘米仿佛巨大的海溝橫在它與獵物之間。

  鋸盤飛旋,修女像激流中的海草一樣迅速扭轉了身軀,將武器向下傾斜。

  而此刻的我,甚至仿佛已經讀到了深海主教那齷齪的內心——

  它感到焦躁,如果現在它的血溫允許的話。

  而剩下的,則像是將死之人的碎碎念:

  她想要反擊!不能給她這個機會……不能給他們一點點機會。

  它需要進化。

  它需要再進化!它的內殼理應可以膨脹,可以從身軀中解放出來!它的囊突應該能像尖刺一樣充血,然后四散飛射……它的神經應該能大量釋放電荷,將末梢迅速虬結城堅硬的武器!它的身體不應該根植在海底!

  它應該能動,對,動起來,它應該能在斷壁殘垣間滑動,游竄,直沖穹頂,把他們全部卷入身體內側,把他們壓碎!

  進化!進化……再進化!但深海主教似乎“回憶”起那只海嗣。

  它忽然意識到,那只海嗣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族群會延續,未來會延展,因為后代會進化……它們的后代,它的后代,后代……而不是它本身。

  深海主教的思維僵死在它業已融化的顱骨里,進化是之后整個族群的事,之后的一切與它這個個體無關。

  它會死去,它唯一的結局,就只是在這里絕望死去……不,或者說,海嗣會絕望嗎?還是說,只是因為它自己是由阿戈爾人成長而來,所以才會萬念俱灰?它掙扎著,用外部的觸須拼命扒觸,內在的觸手伸向自己的思維,但是它已經沒機會再去理解了。

  它永遠想不通,是什么使它超越了自己原本的同類,令它成長,卻又令它敗亡。

  現在的它,只能成長至此。

  恐魚循著它的信息素趕來,但不夠快,不夠快……它夠不到那些豐富的營養。

  而海嗣,它們不是神,它們是另一種生物,而它自己也是。

  它到此為止,它的尸體將哺育大海。

  似乎是醒悟了什么的主教仿佛想要驚恐地大叫,但它的肺已經被它自己轉化為了濾水器官,它只能無助地揮舞著胞囊。

  一束濃烈的濁氣被它自口器中擠出,它拼死卷起過度生長的軀體,噴射出的氣體因連續在它數圈堅硬骨齒上摩擦生出了尖銳的聲響,這讓整座教堂都因它身軀的收縮而震動。

  但是它逃不走,它是獵物,而獵人們已經尋上獵物,它無路可逃。

  “大體型的巨獸固然能讓人見之膽寒,但看起來行動可就不是那么方便了呢。這么骯臟的東西,大概只有內心卑劣猥瑣之人,才會希望其繼續存在的下去。”

  看著深海主教那滑稽的樣子,翱翔于半空中的我忍不住笑了笑。

  “——就是現在!你對我做的這一切,讓你現在就這么還了……真是便宜了你!”

  鯊魚擎著手中的圓鋸,紅著眼發出令人膽寒的獰笑。

  “三位,別讓它逃了。”

  猶如古老帝國中統御前軍的執政官,劍魚將手中的長槊一橫,冷冷地號令著。

  “……真是夠了。

  鬧得這么大。

  其他的獵人算不再你頭上,主教。

  但這一劍,這劍是為了你們曾經害死的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海里的,陸地上的;

  為了斬斷你那齷齪的心靈與外表;

  為了報復你想把我和我愛的人分開……!”

  虎鯨舉起了手中的巨劍,用難以從寡默的她身上看到的氣勢戰呼著,“死吧,混蛋!”

  三個深海獵人海中花朵一般的聲音,隨著手中的冰冷武器一同急速墜落;

  我扭轉身形緊隨其后,呼嘯的血翼裹挾著灼熱,將潮濕的空氣劃破。

  深海主教骯臟的身體向下退去,它想要退回自己的洞窟,獵物向來認為巢穴是最安全的地方,這種反應已在萬年前就刻進了它們的身體。

  隨著巨物退落,通道在它觸須的扭動中崩解,山體好像糕點一樣易碎,餅干屑般的石塊紛紛墜下。

  主教在逃跑,它的速度夠快,超過了現有的生物質結構所能達到的極限,它的身體具備了一切掠食者和某些生存者所夢寐以求的特質。

  只要退回巢穴,封死道路,它的敵人將無跡可尋,它會在他們睡夢時將他們活活吞噬。

  只要它能退回巢穴。

  可這已經來不及了。

  “深海獵人血脈相連。”

  從空中墜落的獵人們,輕輕地呢喃著這句話,在亂石穿空的驚濤駭浪中卻顯得那樣動聽。

  我則緩緩開口,應和著她們的低語:

  “而血火同源。”

  話畢,我張開雙手,將源石法術與血法術融匯為一體,將掌心中的火焰凝聚為無數巨大的火球,再用力一擲,凝聚著鮮血與烈火的火球流竄著幾乎將空氣中的潮濕蒸發為干燥的熱量。

  黑暗的火焰猶如焚燒的地獄,從深海獵人們身側破空而過,狠狠地墜向掙扎的深海主教,與獵人們美麗而矯健的身影們交相輝映,像極了從空中被擊墜的流星。

  身在深海中的人,大概甚少看見這種奇景。

  那沉迷欲望和陰謀,從不抬頭仰望的主教,更不可能知曉這等景色。

  但是,深海獵人們不一樣,當她們拼命向上游去,想從陰郁與犧牲中掙脫時;

  當她們躋身海面,靜靜欣賞著無邊星空時……獵人們都在心中記錄了這些短命星辰的命運。

  即使如此,流星也會如火焰一同,點亮無邊的黑暗。

  “現在,死吧!”

  三道耀眼的流星當先,無數灼熱的流星雨在后,照亮了幽邃的通道。

  主教在光和熱中驚懼萬分,但是它已然沒有了肺,沒有了聲道,只能發出一聲鳴響來作為新身體替代慘叫的新方式。

  勝負已定。

  四個人都十分沉穩地落在了還算完整的石塊上。

  在殘垣斷壁里,怪物被焚燒過的那將死的臃腫肉體填滿了大半個溶洞,它原本不斷散發出奇異之美的古怪軀體因它對死亡的畏懼而愈顯僵硬。

  “四處都在漏水。了結它,我們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