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你一定要找死就不能怪我了!」他的眼神中突然充滿了殺氣,雖然被我用槍口指著,他的口氣依然很強硬。

  我坐在地上,小心地用槍口指著他,我知道保險的位置,所以第一時間打開了保險,并把手指扣在了扳機上。

  我起身的動作太猛烈了,頭暈眩的像是整個世界都在扭曲變形,但我還是強作鎮定,腿上嘗試了幾次,終于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努力的靠在身后的石頭上讓自己不會倒下去,用槍口朝呆立在對面的南成宰比劃了一下,示意他把手舉起來。

  他有些不情愿,不過還是照做了,兩只手就半舉在肩膀兩側,臉上卻已經開始露出兇狠的樣子。

  這只步槍的重量比我想像中要重很多,我們派出所有兩支九五式,雖然我沒有親手擺弄過,不過見他們執行任務時候拎著的樣子很輕松,就知道九五式一定比這把輕便很多。

  我緊張地端著槍,前后掃視了一下周圍,到處都是河床中奇形怪狀的大石頭,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約束他的器具。

  「你找這個?」南成宰像是能看透我的心思一樣,放下一只手,從腰間摸出兩副手銬。

  我瞪起眼睛,趕緊用槍口朝他比劃,示意他把手銬放下。

  他居然還有心思冷笑,把手銬往自己面前的地上一扔,咬牙切齒地看著我,惡狠狠地說:「楊同志,你真的激怒我了,我現在很生氣!」槍在我手里,你生氣有什么用?

  我有些得意,仰起頭,用槍比劃著讓他蹲下。

  他卻沒動,瞇著眼睛看著我,用一種帶著蔑視的語氣說:「西巴……你還真的是個超級大傻瓜!你搶槍之前都不知道檢查一下槍里有沒有子彈嗎?」我的心里一陣抽搐,這還真的是我沒注意的問題。

  這支步槍的彈夾是全金屬封閉式的,根本無法從外部看到里面是否還有余彈,我在警校軍訓時候摸過我們的八一杠自動步槍,我知道怎么裝彈和下彈夾,我一閃念之中居然真的不自覺地用左手去摸了摸彈夾卡筍,結果就這一個小動作又導致了我的一個大錯。

  人一閃念關注到了什么,那零點幾秒時間里會專注于自己的關注點,同時會忽略其它的東西,然而就在這零點幾秒的時間里,南成宰居然從差不多距離我兩三米遠的地方猛地躥到了我面前,我急忙擺正槍口想重新對準他,卻已經被他一把抓住了槍口,我瘋了一樣猛地扣下了扳機。

  「叭……」一聲響亮的槍聲響起,一股強大的后坐力震得我虎口發麻,整個身體都劇烈地朝后猛歪了過去。

  南成宰依舊安然無恙地站在我面前,用一只手死死地抓著槍管,另一只手揪著我的領口讓我沒有倒下去。

  他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著,把槍一下子奪走并甩到一邊,揪著我的領子,不由分說掄起胳膊就給我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西巴!你真是個不知死活的蠢貨!」他抓狂起來,回手又是一個耳光打在我臉上。

  我趕緊自己嘴里有黏糊糊的東西在噴涌。

  滿眼金星,已經無法繼續站直身體,腿一軟,居然跪在了他的面前。

  我不是在祈求他的饒恕,我真的只是體力不支,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臉上又開始大量地有血流淌下來,順著脖子留到我的胸口上。

  他抓著我領子的手還死死攥著,似乎這兩耳光并沒有解他的恨意。

  我脖子上拴著一條細繩,上面掛著我的結婚戒指,他在手中察覺到了,一把將戒指扯了下去,在手里皺著眉看了看那只白金指環,做了個想扔掉的動作,不過他猶豫了一下,又收住了手,咬著牙瞪著我說:「可憐又愚蠢的中修分子,你的東西都歸我了,現在連你的命也是我的。」他松開抓著我領口的手,我已經無力支撐身體,癱軟倒在他的面前。

  我天旋地轉地被他翻了個身,頭朝下按在地上,兩手被他扣在身后,喀嚓一聲被緊緊扣上了一副手銬。

  「可惜了荷丫頭,她是個好女人,你根本沒資格做她的男人!」他一邊嘟囔著,一邊起身,又朝我的屁股上使勁踹了一腳。

  我身體上的疼痛已經無所謂了,因為這么一折騰,我一直麻木的臉居然開始感覺到疼了。

  其實應該是他之前給我上的藥還在起作用,不過現在傷口又被刺激到,應該是崩裂開了,現在不但又開始流血,而且也開始疼痛起來。

  有痛感,其它的感覺也就一起都慢慢復蘇了,我終于感覺出我的嘴唇和口腔,不過我依然感覺不到我的舌頭,我能感覺到我的嘴巴,但是張不開,下頜骨關節好像銹死了一樣,不過能感覺到口腔里滿是爛肉,滿是血腥的半凝固狀的污血。

  我還能呼吸,不過感覺自己應該很快就要支持不住了,我覺得我流血太多了,身體的溫度也下降的很快。

  南成宰在我身邊轉了幾圈,最后還是蹲下來,用手指捏著我的下巴,仔細查看了一下我的傷口,表情帶著憎惡和憤怒說:「真想用石頭砸死你,但是看在你是荷丫頭最親近的人的份上,今天就留你一條命,等會會來人救你們倆個,我先走了,但愿這輩子你們不要再遇到我,再遇到我,我一定會殺了你們兩個!」我無力做出任何表示,盡管我想用盡全身力氣把嘴巴里的血淬他一臉,但是我真的沒有力氣仰起頭。

  我太虛弱了,真的馬上就要昏厥過去了。

  迷迷糊糊的,看到南成宰開始收拾東西,他又背起那支步槍,把地上散亂的東西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挑了一些吃的東西裝在一個袋子里,看樣子是準備趁著來救援的人到之前走掉。

  他收拾妥當,朝四周張望,卻沒找到上去谷頂的路,這里其實就是一條季節性的河道,現在是冬末,枯水期讓河床顯露出來,看著這里河床的形態,感覺夏天河道滿水的時候應該水流是很洶涌的。

  他正準備抓著谷邊裸露出來的樹根攀爬上去,天上居然大滴大滴的落下雨點來。

  南成宰已經開始朝上爬了,重重地嘆了口氣,回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在巨石下面的小妍。

  小妍的位置是能避雨的凹陷位置,而我經過剛才的折騰現在正在雨里淋著。

  春雨在北方雨量并不多,但是由于氣溫低,雨水打在身上,透骨的冰冷。

  「真不想理你……」他重新跳了下來,快步走到我面前,一邊嘟囔著,一邊有些不情愿的樣子把我拽回到巨石下面。

  我臉上的血還在不停地流,失血讓我的體溫也降得很快,加上淋了雨,我全身劇烈地哆嗦著。

  我的意識有些模糊了。

  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時候,我聽到了小妍顫巍巍的一聲呻吟:「哎呀……我的頭好痛啊……」南成宰立刻放下手里東西,挪到小妍身邊,急切地問:「荷丫頭你怎么樣?」聽到了小妍的聲音,我的精神迅速一震,似乎求生的欲望又重新燃燒起來。

  「……你?你是誰?你走開!」小妍突然大叫起來。

  「我啊,我是成宰哥啊!」我聽到南成宰的語氣好像有些急躁,似乎有些出乎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