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星光 第一章 晨曦

  「如夢幻般偶遇,

  你我邂逅在這個迷霧籠罩的城市里,

  遠處街角的路燈和商店的霓虹燈在為圣誕節布景,

  我孤獨地站在路中間等候你的降臨,

  張開你天使的羽翼,

  請將我擁在你溫暖的懷抱里。」

  清晨的薄霧籠罩住了整個別墅區,對于上海這樣一個大都市來說,雖然是十二月初,算是入冬了,但有霧的天氣仍然讓整個別墅區里的住客們感到新奇,休閑區和別墅公園也似乎人多起來。

  邵英齊的別墅,位于浦東東南的一個生態別墅區里,這個以前人口有十萬上下的小鎮,在與別墅開發者達成置換協議后,將小鎮近一半的土地,以租約的形式交給了開發者進行生態別墅區的開發。

  現在別墅區總共由三百七十多棟獨立的別墅組成,在寸土寸金的上海,算得上是極奢侈的享樂行為了,加上專為別墅區內住戶單獨設計的休閑區以及生態園林,讓住在別墅區內的人仿佛換了一個城市,忽然間從上海市區水泥鋼鐵的森林里,來到了這個真正的森林別墅中,享受著那種與眾不同的生活情趣。

  專業的設計,奢侈的用地,人性化的生態園林,以及個性化的娛樂設施,都讓這樣的一個別墅區顯得高貴豪奢,住在里面的,當然也是非富即貴。

  因為環境非常優雅,最關鍵的是因為環境非常的安全,因此別墅區里的住戶們,如果沒有特別的需求,往往會比較愿意在區域內進行休閑娛樂,邵英齊當然也不例外。

  走在別墅區內的生態園林里,安泉再也沒有半個多月前那種緊跟其后的保鏢姿態,而是與邵英齊并肩而行,邵英齊的手非常自然地挽著安泉,甜蜜的姿勢以及因為雨露滋潤而越發顯得年輕亮麗的外表,讓邵英齊和安泉看起來只是一對年輕的愛侶,正享受著每天清晨愉快的散步時光。

  薄霧的籠罩讓別墅區里唯一的人工小湖顯得朦朧起來,安泉和邵英齊緩步走到小湖邊,隨意找了條石凳坐下,公園的景觀廣播正在放著當紅女歌星飛凌的成名曲之一《霧都天使》,微微顫抖的磁性嗓音,配合籠罩了整個別墅區的晨曦薄霧,雖然沒有歌曲中圣誕夜華燈初上時分的那種意境,但也算是切合時宜了。

  「如夢幻般偶遇,

  你我邂逅在這個迷霧籠罩的城市里……」

  配合著廣播的音樂,在離安泉和邵英齊不遠處,一位身著白色連衣裙的少女正合著音樂在唱著那首《霧都天使》,同樣的磁性嗓音迷漫在有霧的小湖邊,剎那間讓邵英齊和安泉有種迷失的感覺。

  「姐,安,你們等等我!」身后傳來了水晚照的叫聲,因為貪睡而沒有起床的水晚照,終于還是禁不住難得一見的晨曦薄霧誘惑,比平時提早了一個小時,起床了。

  快步走到小湖邊,很隨意地坐在安泉的另一側,水晚照也學邵英齊的樣子,挽著安泉的另一之手,這是三個人在一起外出時最為常見的姿態。

  「遠處街角的路燈和商店的霓虹燈在為我的生日布景,

  我孤獨地站在路中間等候你的降臨……」

  不遠處的少女并沒有因為水晚照的喊叫而停下自己的歌曲,微微側了側身了看了一眼姿態曖昧的三個人,悠悠地繼續唱著。

  「不對啊……」水晚照忽然說道:「姐,她唱得不對!」

  「什么?」邵英齊對水晚照的話感到很奇怪,問道:「什么不對?」

  「她唱得不對啊!」水晚照伸手指了指湖邊不遠處的少女,解釋道:「你們聽剛才她的歌詞,原本是為『圣誕節』布景,但在她的口中,卻變成了為『我的生日』布景,明顯不對嘛。」

  邵英齊忍不住笑了起來,為水晚照毛糙的個性頭痛不已,笑著說道:「歌詞只是歌詞罷了,唱歌只要是能夠把自己的情感唱出來,那就足夠了。」

  安泉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半個月平淡安寧的幸福生活,讓安泉嚴肅得有些棱角分明的五官,變得圓潤了不少,微笑的神情,也偶爾會掛在了他的臉頰上。

  少女似乎聽到了水晚照和邵英齊的對話,轉頭細細地看了看三個人,忽然慢慢向三人走了過來,口中卻仍然在唱著那道《霧都天使》里最為人傳唱的兩句:「我孤獨地站在路中間等候你的降臨,張開你天使的羽翼,請將我擁在你溫暖的懷抱里。」

  少女的動作把三個人的視線都轉移到了她的身上,背向著朝陽,在逐漸淡去的晨霧里,瓜子臉柳葉眉,櫻桃小嘴配上薄霧里看起來似乎有些尖的耳朵,秀發隨意散落在少女的肩頭,動人的氣質讓少女看起來真的有如謫落凡塵的仙子,又有如剛剛從迷霧森林中來到人間的美麗精靈,神韻足以讓所有人窒息。

  精致的五官,隨意的碎發,白色的連衣長裙,身高超過一米七的少女在晨曦的陽光中來到了三人跟前,安泉的臉上仍然掛著他難得的笑容,看著少女的神情姿態,似乎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位姐姐,」少女的聲音清脆卻柔和,與剛才她在湖邊唱歌時有種迷離和磁性韻味的感覺完全不同:「其實這首霧都天使原來的歌詞,并不是為圣誕節布景,而是為我的生日布景,因為那是四月十七號,我的生日。只不過后來被改成了為圣誕節布景,雖然我不愿意,但按照表姐的說法,改成為圣誕節布景的話,聽的人會更多一些。」

  「啊,」水晚照又開始叫了起來:「你是飛凌,你是那個歌星飛凌!」說著居然站了起來,一把挽住少女的手臂,只有一米六三的水晚照站在少女的面前,明顯矮了許多,幸好經過安泉滋潤的水晚照有種少女所不具備的艷麗神采,與少女的青澀氣質大有不同,兩人站在一起,也算是春蘭秋菊各有各有動人之處。

  邵英齊也站了起來,似乎也認出了清晨在小湖邊歌唱的少女,走到少女的身邊,說道:「我是文娛傳媒的邵英齊,早就聽說飛凌小姐也在別墅區里有一套房子,沒想到能夠在這里遇見。」

  少女明顯對水晚照和動作和邵英齊的話語沒什么準備,雖然不知道她是因為什么原因而走過來為了一句歌詞而進行解釋,但似乎不太擅長交際的她,明顯對水晚照的熱情和邵英齊的親切一時應付不了,足足過了一分鐘,才小聲地說道:「沒錯,我是飛凌,這位姐姐是?」

  「我叫水晚照,飛凌,幫我簽個名吧,我一直很崇拜你的!」水晚照激動地說道。

  「啊,好吧!」

  安泉站了起來,看著還穿著睡衣的水晚照正努力找并不存在的筆和紙,臉上的微笑神情逐漸被嚴肅所取代,走上前抱住水晚照,說道:「晚照,霧散了,我們回家吧。」然后走到少女的面前,解釋道:「飛凌小姐請不要介意,晚照一直喜歡玩鬧。」

  飛凌顯然不習慣與異性面對面的交流,微微有些羞澀地低下頭,說道:「沒關系。」然后似乎發現了什么,居然抬頭仔細看著神情嚴肅的安泉。

  被安泉摟住的水晚照放開飛凌的手臂,一只手不滿地擰著安泉健壯的腰部肌肉,另一只手卻緊緊地摟住安泉的,對安泉在外人面前親昵的舉動非常滿意。

  打了個招呼,安泉一手摟著水晚照,另一之手則被邵英齊挽住,向不遠處的別墅走去,只留下似乎正在發呆的少女飛凌,正呆呆看著三人遠去,眼神迷離。

  「飛凌,」遠處傳來女性呼喊的聲音,而聲音的主人很快就出現在了少女的身邊:「你怎么一個人跑出來了?讓表姐擔心了好半天。」充滿東方知性美感的方綺是飛凌的經紀人,同時也是飛凌的表姐。

  「是他,表姐,真的是他!」飛凌神色激動,有種說不出的慌亂和彷徨,緊張地說道:「表姐,真的是他!」

  方綺奇怪地看著與平時的冷靜優雅完全不同的飛凌,不解地問道:「真的是誰,飛凌,你說的他,指的是誰?」

  「表姐,就是他啊,我上次跟你說過,我生日那天,在倫敦遇到的那個人,一定是他,我清楚地記得他的那種神情,嚴肅、謹慎,卻能讓我覺得很安全,我肯定是他。」飛凌慢慢平靜下來,有些失落地說道:「不知道他身邊的兩個女子,是他的什么人。」

  方綺看著似乎換了一個人似的飛凌,眉頭皺了起來,眼神中只剩下擔心和同情。

  回到家的水晚照正在撒嬌,摟著安泉的腰,臉頰貼著安泉的胸口,手指則伸在安泉的衣服里,在胸口畫著圓圈,似乎很不滿意地說道:「安,你太壞了,好不容易遇到了我喜歡的偶像,連話也沒多說兩句就被你給打斷了,你一定要賠給我!」

  安泉捉住水晚照搞怪的手,神情略微有些異樣,并沒有回答水晚照的話,只是讓水晚照安靜地貼著自己的胸口,想著的卻是剛才那個少女,因為在安泉的眼里,那個名叫飛凌的少女,神態氣質都似曾相識。

  「你們兩個,膩不夠啊?」邵英齊從廚房里出來,說道:「快過來吃早點了。晚照,今天星期六,我們去買幾件衣服好不了?」

  「好啊好啊!」水晚照第一時間跳了起來,向餐廳沖去,一邊走一邊說道:「我最喜歡買衣服了,正好安又有空,可以幫我們提東西。」

  聽了水晚照的話,安泉苦笑,雖然有過嚴格訓練,并且精通當事人行為心理學的他能夠充分了解水晚照和邵英齊提到逛街買衣服時狂熱的心理狀態,但明顯是犧牲品的安泉通常來說,只有用陪伴逛街并且幫忙提東西這種軟性的辦法來降低女人們天性中的狂熱,而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逃脫悲慘的命運,于是安泉這頓可憐的早餐,是真正的食不知味。

  ※※※

  「表姐,你幫我查一查,我記得剛才他身邊的兩個女人都介紹過自己,」飛凌回到家里,逐漸冷靜下來,說話也恢復了平時的條理清晰,但問題的核心,卻依然圍繞著剛才偶然看到的男子,話語也有著與平時完全不同的積極:「你一定要幫我查,一個說自己是文娛傳媒的邵英齊,另一個說自己叫水晚照。表姐,我要她們兩人的資料,還有她們身邊那個男人的資料。」

  「飛凌,你這到底是怎么了?難道一早上出門散步,中了邪了,不會是遇到白馬王子了吧?」方綺沒有理會飛凌的問話,難得看到表妹神情失常的她忍不住調侃起來。

  「表姐,不要開玩笑啦,我真的要你幫我調查一下她們啊!幫幫我好不好?」飛凌換了一種口氣,跟自己的表姐兼經紀人打起了情感牌。

  「好吧,看你這么可憐,我就告訴你吧,其實這兩個人根本不用查,你或許因為與外界接觸不多所以不太了解,但不論是邵英齊的名字,還是水晚照的名字,對于經常看報刊雜志的人來說,都是很熟悉的名字。」

  方綺終于不再逗弄自己的小表妹,認真地說道:「邵英齊是文娛傳媒的總經理,其實文娛傳媒你應當也聽過才對,現在華東第一大的平面媒體集團,據說明年要將業務范圍拓展到全國,如果你剛才看到的那個女子年紀在三十歲上下,那應當是她沒錯。

  至于水晚照,上海姓水的本來就不多,而能夠住在這個別墅區里又跟邵英齊在一起,如果你名字發音沒有說錯的話,那她應當是現任上海市第一書紀的水秋巖的女兒。」

  「被你這么一說,我好像也聽過邵英齊和水晚照的名字,」飛凌說道:「不過我要知道的是她們身邊的那個男人是誰?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怎么?我們的玉女歌星飛凌小姐真的思春了,居然打探起一個年輕男人的資料?」方綺看到飛凌積極的話語,忍不住又開起了玩笑。

  「表姐,你明明知道不是的,快點幫我想辦法啊!我覺得他很像我以前遇到的一個人,就是我在倫敦時遇到的那個神秘男人,快點幫我想辦法啊!」飛凌被方綺的話說得滿臉通紅,終于說出了實話。

  聽到飛凌的解釋,方綺也終于不再開玩笑,認真地說道:「我不知道怎么幫你查,暫時也沒什么辦法可想!因為按你剛才形容的情形,那個男人應當跟邵英齊和水晚照都有著非常親密的關系,而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邵英齊自從丈夫死后,五年來從來沒有出現過任何緋聞,也從來沒聽過她有新的戀愛對像,她會清晨的時候親密地跟一個男人坐在小湖邊,這種事情如果在外面曝光的話,應當是傳媒業第一大桃色新聞。

  至于水晚照的情況就更加奇怪了,因為水秋巖的寶貝女兒雖然比較活潑調皮,但基本上沒怎么聽說她談了戀愛,而且她家也應當不在這附近才對,水家的別墅在浦西那邊,是專門為政府高層官員建的保安嚴密的住宅小區,按你說的居然被男人親熱地摟在懷里,如果也被外面曝光的話,那么估計同時也是政界第一大的桃色新聞。」

  方綺一口氣說了一大堆,把專心聽的飛凌聽得有些頭昏腦脹之后,總結道:「因此我估計你只不過是因為起床太早,昨天晚上又沒睡好,因此在湖邊發生了幻覺,其實你根本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三個人。」

  飛凌郁悶地看著侃侃而談的表姐,嘆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方綺看著表妹情緒逐漸恢復正常,接著說道:「表妹,下周我們就要在八萬人體育場進行你全球巡回演唱會的上海首發站演唱了,你應當專心在工作上才對,上次從倫敦回來,你就一直不停地跟我說『他』的事,甚至還專為『他』寫了一首歌,表姐是過來人,并不希望表妹也陷入感情這種事情當中不能自拔,你好好考慮考慮表姐的話吧!」

  留下獨自坐在沙發上的飛凌,方綺離開了客廳,雖然是星期六,但作為當紅女歌星飛凌的經紀人,方綺的工作,基本上是不存在休息日的!

  ※※※

  上海三聯會總部

  「二哥,上次那個傷了我們五十多兄弟的保鏢,資料終于查到了!」六哥站在三聯會老大的對面,很有些激動地說道。

  「好,對方什么來頭?」

  六哥把調查報告遞了過去,說道:「通過我們在北京的朋友,從中南海人事局直接調出了這小子的基本人事資料,不過詳細的內部資料和他的履歷,據北京的朋友說,因為保密權限的問題,根本不可能查到,加上我請三家專業的偵探事務所調查下來,所有的資料就只有這些了。」

  三聯會老大只花了三分鐘就將僅僅兩頁的調查報告看了一遍,臉色有些陰冷地說道:「老六,你花了一個月的時間,還動用了北京那邊的關系,請了三家狗屁專業偵探,就得到了這兩張沒用的廢紙嗎?」

  六哥噤若寒蟬,不敢說話。

  又花了五分鐘再看了一遍,三聯會老大奇怪地問道:「為什么這個安泉會在年初的時候出國了?而且居然連詳細的地點都沒查到?」

  「因為除了知道他第一站是英國倫敦之外,之后的行蹤實在是沒有可供追查的地方,而且他出國的方式居然是偷渡,之所以知道第一站是倫敦,也是因為一些比較湊巧的信息才得出的結論。

  不過我個人以為,他應當是參加了某個雇傭兵組織,因為根據上次商場的錄像分析,他的反應速度和判斷的直覺,應當只有在戰場上才會體現出來!」六哥很快糾正了自己之前對安泉的評價,非常更改地分析道。

  「可以了,這個事情暫時放一放吧!」三聯會老大簡單地指示道:「現在有一個新的任務安排你去做,至于安泉,我想還需要觀察一段時間才能最終下結論,畢竟對于自己完全不了解的敵人,小心謹慎總是不會有錯的!」

  「是!」六哥簡單地答道:「新的任務是什么?」

  「很簡單,跟蹤一個人,并且提供相關的情報!」三聯會老大淡淡道:「這個人,現在在上海!」

  六哥笑了起來,在上海跟蹤一個人并提供相關的情報,對三聯會來說,就像是在自己家的電腦房里找一張經常聽的音樂碟一樣,要多輕松,有多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