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五章 黃事兼黑事

  “不知堂主所來何為?無涯是否可以幫忙?”——無涯先生干脆就拋開客套,直接切入問題的主題。

  “剛才我都已經說了,多年來,奔波江湖,朝不保夕,很久以前就想退隱林下,不知‘古松客棧’和‘清風居’可否轉讓邱某人經營?讓邱某有一個遠離刀光劍影、是非恩怨的棲身之所,得享天年。”——邱云松也毫不客氣的張口提出要求,一副要你沒商量的口氣,顯現出此行,他是志在必得,不容空手而回的企圖。

  “抱歉之至,這是余某人安身立命的居所,十幾年的苦心經營的心血,實在恕難從命。”——余無涯一刀兩斷地一口回絕,不留絲毫回旋的余地。

  “價錢好說啦,八百兩的紋銀好了,夠你再建兩座這樣規模的客棧、酒樓、居所還略有盈余。再說我好心奉勸你一句,古松客棧位居長江邊上,現在正值多事之秋,容易招惹麻煩,難免會有兵戎、血光之災,實在不是安居樂業之地,我多少有‘紅煞堂’可以倚靠,勉強還可無憂而居。”——邱云松先以利誘,后以威逼,露出了一副強買的兇惡嘴臉。

  “現在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余某人安居此處十幾年,既沒兵戎,也沒血光,就連地方上的混混,也不曾前來搔擾尋事,何來多事之秋?莫非你想造反不成?”——余無涯一句造反,也將邱云松唬了一大跳,馬上噤若寒蟬。

  ——現今這種話可是不能亂說的,要是讓錦衣衛、東廠那些探子知道,馬上可以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連妻離子散、牽連九族也為時不遠了。

  如今朝廷防范民間,都使用雷霆手段,霹靂無情,殘酷血腥令人觸目驚心。

  “明教”諾大的一個局面,都變得四分五裂,各部、各壇、各堂被侵蝕、分化、瓦解,甚至清剿,“光明頂”、“黑木崖”兩大圣地也有點冷清、凋零,總壇為了避嫌,不得不轉移到明教三大圣地的西域星宿海“圣火峰”,那個終年圣火不息的地方。

  元末明初,“日月神教”浩大的規模、聲勢,早已成了過去,現在已是僵死的百足之蟲。

  而名震天下的“嵩山少林寺”,經過元代曹洞一脈的“雪庭福裕”中興之后,也日漸出現了頹勢,因為得不到朝廷的信任,究其原因是湛然居士——耶律楚材一系與少林甚多瓜葛,又同出于“萬松軒”行秀老人門下,所以朝廷不想、也不敢借重少林,轉而扶持江浙臨濟“高峰原妙”一系,屢屢打壓少林,同時大力扶持嵩陽書院的儒門、嵩岳觀星臺的道門,借以監視少林的動靜,牽制、分化少林的力量。

  所以少林一系,就比較少走出河南地界活動,而地處江南的福建少林寺,也同樣遭到朝廷扶持的多方勢力的牽制、打壓,勢力只局限在福建的閩南、莆田一帶,同樣不能走出福建地域,而且根本無法延伸到海上。

  連明教、少林都況且如此,“紅煞堂”再怎么說,也比不上這兩個潛力巨大的江湖神話。

  “邱堂主為朝廷辦事甚為勤勉,還為朝廷剿滅長江上“橫江王”馬維一幫余匪出力甚多,受到朝廷嘉獎、表彰,只是最近長江上又不太平了,風聞有人又要圖謀不軌,所以邱堂主才出于好意,勸余老板最好遠走他方,不要倒霉沾惹上造反、謀反這種殺頭瓜葛。”——“折扇白衣”適時開口了,一開口就以謀反的滅門大禍恫嚇余無涯,同時為邱云松的不當的失言解套。

  “余某只是一介安分的良民,屢屢為地方上的鄉親修橋、造路,也算盡了不少綿薄之力,同時也多次為縣、州父母官所嘉勉、賜匾,斷無謀反禍心,此心天地可鑒。”——余無涯只好搬出民間的良好口碑,和結交官府,有過過從的實際背景,意思是——“要是誣陷、栽贓于我,民間的百姓會出來說句公道話的,同時也會把縣、州的官府拉進旋渦當中。”

  “聽聞無涯先生武技超凡,已經通達‘天道’的高超境界,邱某人仰慕已久,很早就想跟先生請教一二了,希望先生不要再借口推辭,能夠了卻邱某的一樁已久的心愿。”——邱云松帶著虛偽的誠懇口氣說道。

  挑明的是威嚇不成,又想通過武力施壓,向無涯先生強買古松客棧、清風居等一系列物業。

  或者干脆是強買不成,就用武力硬奪。

  “紅煞堂”這幾年在長江上迅速崛起,據說是得到南京“碧海青天樓”的大力扶持,否則怎么能夠在“龍王廟”、“水神府”還有其他諸如“飛魚幫”、“青鯊會”、“金鯉一族”、“虎鰩閣”

  ……以及“水仙洪家”等眾多水上勢力的夾縫中成長、壯大。

  “碧海青天樓”高手如云,特別是這幾年來擴展甚速,鋒頭特健,樓主是當年折服號稱韃靼第一高手“把定乾坤”馬哈尼斯的“碧海青天飛神劍”費。

  費同現如今與“安樂窩”窩主“丈六金身”趙樂天、“四海一家”大家長“一亙晴空”萬古春、“天縱”首領“自由人”羅網、“安詳會所”主持人“布衣智者”尤剎五人號稱“南京五巨頭”——“五指山”。

  依照“碧海青天樓”的實力,江浙一帶、甚至是整個江南,誰不服膺于他,除非他有“南京五巨頭”的其他巨頭撐腰。

  余無涯也知道“古松客棧”目下,并沒有實力強大的外援可以倚靠,同“碧海青天樓”結下梁子,絕對是下下之策。

  但面對“紅煞堂”老二邱云松咄咄逼人的強勢作風,將十幾年來的苦心經營拱手相讓,就算他答應了,古松客棧的一幫人眾會答應?心高氣傲、正在火頭上的小詩能接受?

  況且今后,余生又要渡向何方?在何處安身立命?

  ……

  “邱堂主乃是一方霸主,叱詫于長江之上,引領一代的風云,何必同我們這些尋常百姓相計較呢,無涯他啊,我很清楚的,平常就愛和客棧里的幾個伙計舞刀弄槍的,我就常常說他,都一把年紀了,還和年輕小伙摻和著鬧什么啊,這不,今天惹得和‘紅煞堂’發生了這一場無謂的“虎鶴”之爭,幸好最后能以和氣收場。這樣吧,今天就由‘清風居’做東、請客,向‘紅煞堂’的諸位英雄賠罪,和氣生財嘛,這是我們商家最要緊的事,我看我們這梁子就這樣解了,好嗎?”——吳詩真在這緊要關頭,挺身出來打圓場,美麗女人的溫柔,是極具殺傷力的,誰能夠忍心拒絕溫柔呢?。

  “真是不假,神仙一般的人物,我要是個一般江湖上的小人物,又或者是市井中的那幫俗人,一定以為遇上了狐仙、花妖了。”

  “嘖嘖!年過不惑,步向知天命的女人,還能擁有如此的裊裊身段,雪頸,云鬟霧鬢、顧盼生姿,‘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不過也就是如此風采罷了,不明底細的,說她還雙十年華,待字閨中,會有誰不相信?”

  “櫻唇含春、榴齒編貝,呵氣如蘭、一番婉轉鶯啼、溫柔款款,那種種的溫柔、嫻雅手段,叫你要硬起心來拒絕,都成了不可能,已經不由自主地身不由己,神為之縈,意為之牽,亦步亦趨了,加上她眉目如畫、嬌艷美靨、宜嬌宜嗔、一笑一顰,大有‘浮生如夢不愿醒’的愿求,如此的神仙佳人怎么忍心唐突、沖犯呢?”

  不過,對于邱云松,他還是硬起心來,——再美、再妙、再顛倒眾生的佳人,如果不是自己的,如果只可遠觀而不可親近、褻玩,看得到而吃不到,又有什么意義呢?女人是拿來親近、拿來耳鬢廝磨的,欣賞美女,邱云松是一貫很有原則,適可而止,養眼而已,決不誤事。

  眼前的大事——那“碧海青天樓”交代下來的“黃事兼黑事”,邱云松哪里敢耽誤,他真是耽誤不起,他知道即便是他副總堂主,也一樣要受重罰的。

  “碧海青天樓”的命令,一向分為紅、黃、藍、白、黑五種顏色標記,紅色——無論如何,必須盡速、盡力在限時內不計成本完成;黃色——謹慎行事,必須在較寬限的時間內完成,同樣不計成本;藍色——長期策略,定期回饋進度、情況,上報問題和解決方案,執行報請的批示,整個策略緩慢推進、布局,將來收效;白色——盡力協助,量力而行,事情雖小、雖微,但是賞功罰過,一樣不留情面;黑色——避人耳目,暗中行事,不得泄漏行蹤,所有物品、痕跡,在事情終了時,必須清除、毀滅干凈,不留后患、把柄、口實,一有差錯,嚴厲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