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詭辯王

  神武門外,高桂沖著吳立身一拱手,道:“好了,在下只能送到這里了,各位回去和沐小公爺會合后,早些離開為好。”

  吳立身抱拳道:“救命之恩,不敢望報。此后天地會如有驅策,吳某敖某師徒,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高桂笑道:“不敢當。”

  只見劉一舟大步走在前面,回頭相望,自是怪吳立身何不快走,此處離宮門不遠,尚未脫險,不怪他憂慮。

  高桂呵呵一笑,往神武門回去,一路上開心不已,這劉一舟只顧自己逃命,早將方怡拋置腦后,如此薄情自私的人,原是配不上方怡的。

  來到侍衛房中,見眾人昏迷在地,兀自未醒,當下掏了一盆冷水,潑在張康年頭上。張康年悠悠醒轉,微笑道:“桂公公,我怎地就這么容易的醉了?”

  老大不好意思的坐起,見到廳上情景,大吃一驚,顫聲道:“怎……怎……那些刺客……已經走了?”

  高桂道:“張大哥,多總管命你暗中放了刺客,是不是?”

  張康年點頭道:“多總管說,這是皇上的密旨,放了刺客,好追查主使的反賊頭兒是誰。”

  高桂笑道:“是了。可是宮里走脫了刺客,負責看守的人有沒有罪?”

  張康年一驚,道:“那……自然有罪,不過……不過這是多總管吩咐過的,我們做下屬的,不過奉命行事罷了。”

  高桂心中暗暗好笑,道:“多總管有手令給你沒有?”

  張康年更加驚了,道:“沒……沒有。他親口說了,用……用不著什么手令。多總管說道,這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辦事。”

  高桂問道:“多總管拿了皇上親筆的圣旨給你看了?”

  張康年顫聲道:“沒……沒有。難道……難道多總管的話是假的?”

  全身發抖,牙齒上下相擊,格格做聲。高桂道:“假是不假。我就怕多總管不認帳,事到臨頭,往你身上一推,可有些不大妙。張大哥,皇上為什么要放刺客出去?”

  張康年道:“多總管說,要從這三名刺客身上,引出背后主使的人來。”

  高桂道:“事情倒確是這樣。只不過宮中放走刺客,若不追究,連刺客也不會相信。這背后主使之人,就未必查得出。說不定皇上會殺幾個人,張揚一下,好讓刺客不起疑心。”

  這幾句話高桂倒沒冤枉了皇帝,康熙確會命他殺幾名侍衛,以堅被釋的刺客之信。

  張康年驚惶之下,雙膝跪倒,叫道:“公公救命!”

  說著連連磕頭。高桂道:“張大哥何必多禮。”

  伸手扶起,安慰道:“張大哥,你身上可有帶了蒙汗藥?”

  張康年道:“有,有,還有一些。”

  高桂笑道:“你將蒙汗藥隨便塞進一個人懷中,那偷偷放藥麻翻了我等之人便是此刻的內應。”

  張康年嚇得狠了,腦子一陣混亂,此時方才恍然大悟,大喜叫道:“妙計,妙計!多謝公公救命之恩。”

  從懷中取出一個紙包,抖索著手,在地上左瞧右瞧,方才選定了一個替死鬼。

  高桂指著那倒霉鬼道:“此人可是與你不甚相熟?”

  張康年點頭承認,其實這頂缸之人平素便與張康年有隙,這一來,也算是以權謀私,公報私仇了,高桂笑了笑,向張康年道:“你殺了他。”

  張康年雖不知他要做什么,卻不敢違逆,依言在那人頸上一割,那人哼也沒哼一聲,立時斃命。

  高桂從懷中取出海大富私人珍藏的化尸粉,接過張康年的劍,在那人尸身上戳了幾個窟窿,灑下化尸粉,不多時,臭煙升騰,尸首化作黃水。高桂道:“好了,此人叫什么?”

  張康年見他小小年紀,毀尸滅跡時,眉頭也不皺一下,心中驚懼,顫聲道:“林,林家勝。”

  高桂笑道:“侍衛林家勝,原來竟是刺客內應,趁桂公公擺下宴席給侍衛們慶功時,偷偷投放蒙汗藥,放倒眾侍衛與桂公公,帶著刺客逃出宮外去了。張大哥,是也不是?”

  張康年連連點頭,面色終于好看了些,在高桂的指點下,將侍衛們盡數潑了醒來,眾侍衛聽說是林家勝把刺客救了出去,無不憤憤不平,破口大罵。至于那些與林家勝相熟的侍衛都是疑惑,只不過,疑惑歸疑惑,誰也不敢宣之于口。

  高桂讓他們自行處理,匆匆回了去,這可是唯一能讓那兩位平息怒火的機會了,真不知道她們醒來發現自己衣衫不整會做出什么事來,可別拿把劍咔嚓了自己才行。膽戰心驚地回到住處,輕輕掩上了屋門,進入內室,歡聲大叫道:“方姑娘,小郡主,消息大好,大好消息。”

  “唰”地一聲,劍光一閃,高桂還沒來得及反應,一柄劍已架在了脖子上,隨之而來的是沐劍屏的一聲驚呼。

  “師姊,你,小……小心。”

  方怡玉面含霜,冷冷地注視著高桂,嬌喝道:“說,你昨天是不是給我們下毒了!”

  高桂眼珠兒溜溜的轉動,道:“怎會下毒?我也吃了,不也沒事么?”

  方怡怒道:“你當然沒事!但是,但是我和小郡主……”

  說到這里,方怡卻是說不下去了,俏臉兒微紅,那一抹紅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滿面怒氣,“你小小年紀,肚子里卻是齷齪下流,姑娘我殺了你!”

  劍鋒一動,高桂只覺頸脖上一涼,登時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急忙叫道:“等等,等等!”

  方怡怒道:“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沐劍屏急道:“師姊,你別……”

  高桂感激地瞧了沐劍屏一眼,定了定神,向方怡道:“你說我齷齪下流,我想問你,我什么時候齷齪下流了?你,你們……”

  高桂靈機一動,心中登時有了對策。

  “我昨晚吃完飯,不好意思跟你們同睡,就打算打地鋪的,誰知,我才剛剛鋪好床褥,你們……你們就過來,過來抱住我,還一直叫我……叫我……”

  “叫你什么?”

  方怡叱道。

  “叫我好哥哥來著,然后,然后,小郡主,她……她說熱,就脫了衣服。”

  沐劍屏俏臉兒羞得通紅,方怡喝道:“還不是你在飯菜中下了藥!你辱我們清白,今日非殺了你不可!”

  高桂急忙叫道:“我什么時候辱你們清白了!我是太監,能辱你們什么?再說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那樣,我被你們壓在地上,你們不但脫自己的衣裳,還,還把我的衣裳也脫了……”

  眼見方怡又有暴走的趨勢,高桂忽然一拍大腿,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來,道:“是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們可知這里原先是誰的屋子么?”

  方怡冷冷道:“我又怎會知道?”

  高桂道:“這房子,原是御膳監首領太監海大富海公公的住所,后來他死了,這里被皇上賞給我住了。海公公生平最喜歡研究藥物,他曾經專門給皇,先皇做藥膳的,你們不相信,就去那邊看看。”

  高桂手指著外屋,在那里,有兩個櫥子,那兒到處都是瓶瓶罐罐,裝滿了藥水藥粉之類的玩意兒。

  方怡道:“這有什么相干了?”

  高桂道:“那些藥物,有時候也會自己揮發的,是了,我想起來了,昨夜我在端食盒的時候,曾碰翻了一個瓶子,難道,難道就此藥性揮發,才會讓你們舉止失常的?”

  高桂皺眉苦思,卻是暗暗留意方怡的表情。

  方怡似是半信半疑,向沐劍屏道:“師妹,你去外屋看看。”

  沐劍屏應了一聲,朝外屋走去,片刻后回了來,方怡問道:“有什么發現?”

  沐劍屏低聲道:“確有個瓶子打翻了,不知道是不是。”

  方怡眉頭一松,瞧了瞧高桂,心道,這小太監比自己還小了許多,別說他是個太監,即便不是,也做不得那等事情來,只是,昨日那等丑態,盡入他眼,唉,方怡嘆了口氣,收劍歸鞘,喝道:“算了,暫且饒了你了,你去將那些害人的東西全扔了去!”

  高桂連連點頭,道:“是,是。”

  海大富留下的那些藥,高桂除了化尸藥粉外全不認得,留下也是無用。

  方怡又道:“你剛才說有好消息,是什么?”

  高桂笑道:“還能有什么!你那親親的劉師哥,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