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火鍋店內的狂歡持續了三四個小時。生活在社會邊緣的人在用酒精一次又一次的麻醉著自己的神經之后,終于歸于平靜。

  當我走出包間大門時,大廳內的人群在我眼中呈現出了千奇百怪的各種姿勢。有直接躺在地板上的,有靠在座椅上,有趴在桌子上的……

  此時的文招娣,在人群當中顯的格外醒目。相對于嚴光手下的這幫兄弟,她的自制能力顯然強的多。一面和火鍋店的人員協商著結賬埋單的事宜,同時還指揮起了嚴光手下的小弟安排車輛送人。

  望著文招娣忙忙碌碌的樣子,我倒是非常佩服這個女人超一流的適應和現場組織能力。融入嚴光的圈子之內堪堪數日,就能應付如此的場面。看來嚴光那家伙看人,確實有自己獨到的一面了。

  包間這邊則是楊孟君在負責。他見到我出來,連忙走到了我的身邊。

  “平哥,怎么樣?舒服一點沒有?”

  “嗯、嗯……沒事了。我這邊你怎么安排的?”

  “就不知道有沒有大哥想去我們那邊放松放松的?我已經找了輛中巴車,要是你們都要回旅館的話,一輛車就可以把你們都送回去。”楊孟君所說的“放松”無非就是玩女人了。我的這幫戰友當中,平日里喜歡出來嫖個娼之類的不在少數,據我了解,李峰、鄭龍這幾個私下里都好這口,不過此時我確定現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恐怕也沒那心思搞這些東西。便還是讓楊孟君安排車輛把我和我的這幫戰友一塊送回旅館當中。

  至于已經徹底喝醉了的嚴光,我懶得去理會了。有楊孟君這個“二當家”和文招娣在,他應該根本不需要我操心什么。

  陪著戰友們回到了旅館,我并沒有自己回家。戰友中有幾個喝的比較多,我擔心他們發酒瘋在旅館里招惹是非,所以刻意的留了下來。在將大部分人送自己房間休息之后,我和賀安堂、李峰等幾個此刻還基本保持著清醒的戰友一塊在賀安堂的房間內喝茶聊天。而吳仲軍此時也留下來陪著我們。于公,他是警察。

  我和我的這幫戰友喝了酒之后,算是不安定的因素,他同樣擔心我們中有人會借酒鬧事,因此留下來盯著我們。于私,他和我們都是一個部隊里出來的退轉軍人。雖然彼此之間相差了年份,沒有太多的接觸,但終歸還是戰友。此刻既然難得的聚集在了一起,他也愿意和我們多親近接觸了。

  幾個人此刻安定了下來后,吳仲軍給我吃了定心丸。

  “嚴平啊,打人的事情你放心就是了!雖然趙所長和我不是太熟,不過他在所里說的那些意思我很清楚的。估計他會出面爭取讓那邊那家伙走民事調解和賠償的路子了。要是對方拒絕,趙所長肯定會把你女朋友的事推出來的。那家伙給你女朋友下藥,絕對是涉嫌強奸了。你揍他,是尋釁滋事,他下藥強奸,那直接觸犯刑法了。那家伙只要不是傻瓜,我估計他應該會選擇和你調解了。”

  旁邊的李峰,聽到吳仲軍如此說,接過話頭拿我開起了玩笑。

  “所謂沖冠一怒為紅顏,那么漂亮的女朋友,換了我,那肯定也是沖進去把那家伙望死里打了。”不過李峰此刻顯然酒勁尚在,開完了玩笑便又說出了他心里的實在話:“不過老嚴啊……你這女朋友可有那么點不地道。既然和你談戀愛,又跑出來和別的男人私下里吃飯。這樣的女人,我建議你還是分了算了,要不然,就得盯緊點……否則誰他媽清楚啥時候給你帶頂綠帽子都不知道。”

  劉濤喝的比李峰還多,聽到李峰提到“綠帽子”,在一旁哈哈大笑起來。“操,我們這些人綠帽子還戴少了么……最起碼,每個人都戴過至少三年……”吳仲軍皺了皺眉頭,沒有理會劉濤這個醉鬼的胡攪蠻纏。只是看著我的反應。

  只要不鬧上法庭,調解賠償對我而言是最好的選擇了。因此我點了點頭。明確回復對方道。“能賠錢把這事情擺平就最好。當然,對方要是獅子大開口。我也不介意和對方對簿公堂了……”吳仲軍點了點頭。“應該不會了。我和趙所長之前都沒想到,嚴光居然是你弟弟。就憑這個,我想那家伙也不敢獅子大開口了。”

  “怎么?阿光在這城里很有名么?”吳仲軍此刻提到嚴光倒讓我有些意外。我雖然知道嚴光在道上混出了名堂,而且在市里西北區域稱王稱霸。但在我眼中,他始終就是一個混混而已了。

  “呵、呵……”吳仲軍笑了笑。“你這做哥哥的對自己弟弟的了解還不如我們這些警察。嚴光在我們市里那些混社會的所謂黑道老大當中,絕對是排在前三的角色。除了城南的那個雷小虎,城東的張靖武,這市里頭實力最強的團伙,就該輪到你弟弟嚴光了。你說他出不出名了?”我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我和嚴光感情極深,作為兄長,我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的兄弟走黑道這條道路的。但事已至此,即便我也沒有能力將嚴光扯回到普通人的那種人生軌跡當中來了……

  見到我此刻的神情,吳仲軍似乎明白我的心中所想。從口袋中掏出香煙,給我以及周圍的幾個人都發上了一根后,淡淡的說道:“你也不用太擔心什么。相比其他的那些流氓團伙,嚴光這幫人在我們這些警察看來危險性要小的多了。他們現在從事的那些行業至少從表面上講,都是合法的買賣了。

  而且到了他那個規模的團伙,行事反而比起那些剛剛形成的團伙要謹慎的多。你這當兄長的倒不用替他操太多的心。對了……忘了告訴你們一聲,你們明天就可以去分局那邊認領盧志航的遺體然后操辦他的后事了。當然,光你們去是不行的,至少需要一個親屬過去簽字了。“

  “親屬?這倒有些難辦……盧伯伯和阿姨現在的狀態我擔心他們一旦見到了老盧的遺體都會崩潰。他和盧伯伯都是單傳啊。除了我們這幫戰友之外,最親的就是他舅舅家那邊了。表兄弟簽字算數不?”吳仲軍將話頭轉移到盧志航這邊的事情后,賀安堂感到了為難。

  “也行了。你們這些人最好不要代簽了。不過事后等盧志航的父母情緒安定下來,讓兩位老人給他那個表兄弟補個委托授權書最好,這樣我們那邊的手續才能完善。”

  “成,那明天我負責去找老盧那個表弟。讓他和我們一塊去處理這個事情了。”賀安堂隨即對第二天這幫戰友各自的分工進行了安排。

  事情聊的差不多了,而且確定旅館里多數戰友此刻都已經各自休息睡覺后,我和吳仲軍一同離開了旅館。吳仲軍開了私家車,順道將我送回了住所。我下車時,吳仲軍特意囑咐我道。“嚴平,你這些天最好二十四小時手機待機了!趙所長那邊我可是給你做了擔保的。他要你過去的時候要是找不到你,我這邊可就真不好向他交代了。”

  “……我這次欠了你這么大一個人情。要再讓你在趙所長那邊失信。我還算人么?你放心了,我這邊肯定二十四小時開機,趙所長那邊,我隨叫隨到了。”

  “那就成,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打人的事沒了結前,我建議你還是少出門的好。那邊把你告上法院的可能性不大,但保不準私下里找人報復你了。雖然你弟弟嚴光事后肯定會替你報仇。但那都是馬后炮。自己小心為上了。”吳仲軍又交代了我幾句后,方才開車離去,我則拖著疲憊的身體返回了家中。

  第二天一早,我來到旅館和鄭龍等人匯合后便先去了位于城北郊區的殯儀館。李峰、劉濤等幾個人跟著殯儀館的靈車前往公安分局接盧志航的遺體。我和于飛、鄭龍這批人則留在殯儀館內處理布置靈堂等諸項雜事。

  中午的時候,在公安分局與李峰、劉濤等人匯合的賀安堂等一行人護著盧志航的遺體來到了殯儀館。經過入殮師的處理之后,眾人終于將盧志航的遺體安放就位。根據本地的習俗,在悼念廳中停放三日接受親友悼念之后,便可以火化了。

  一幫戰友商量了一下,確定了各自守靈的時間段。不當值的人,則回去休息。戰友們知道我最近麻煩不斷,便將我和賀安堂安排在了火化前的最后一班。因此當諸事辦妥之后,我便跟著大多數的戰友返回市里。

  我也沒心情去編輯部點卯報到,因此給主任打了個電話,請了三天的假。

  之后的三天,我除了白天早上來殯儀館打一頭,和值守的戰友聊天外,便是陪著未值守的戰友在市內的一些景區內游玩。平日聚少離多,雖然這次聚會的由頭實在不吉利,但戰友們難得來這邊一次,我終究還是考慮的要帶著他們游覽一下本地的名勝古跡。臨到第三天傍晚,輪到了我和賀安堂兩人值守。凌晨時刻,殯儀館的工作人員便過來交涉,在我和賀安堂以及盧家留守親屬的同意后,工作人員開始拆除靈堂中的各種布置。

  就在此時,一個青年女性牽著一個小女孩出現在了靈堂附近,見到靈堂有人值守,便沒有進來,而是在外徘徊起來。賀安堂發覺了,便主動走了出去,結果和那女性說了兩句后,便又連忙跑回來和我商量。

  “人來了……”

  “什么人來了?”我被賀安堂沒頭沒腦的這句話弄的莫名其妙。

  “嗨,還有誰,老盧的二房啊。”賀安堂有些不滿的解釋著。“二、二房……哦,你是說那個給老盧生了個女兒的那個……”我此刻明白賀安堂跑過來和我商量的意思了。

  盧志航在外面有女人,戰友們中大半都知道。不過實際見過這個女人卻一個都沒有,包括我在內。那個女人和盧志航生的女兒的照片我倒見過,但那也是那個女孩子剛出生時的照片,盧志航存在了手機上,私下和我出來宵夜時拿給我看過。因此我根本沒把此刻在靈堂外出現的小女孩和照片中的那個嬰兒聯系到一起。

  “咋辦?這娘倆該怎么安排?”賀安堂皺著眉頭的望著我。

  我此刻也有些不知該如何處理了。據我了解,盧志航對我們這些戰友的信任和親近甚至超過了他的那些親戚。這當然也是因為他獨自一家生活在市里,而老家父母那邊的親戚都在鄉鎮的原因有關。住的遠了,往來相對就少,而和我們這些戰友則是三天兩頭就通電話,和我更是每月至少小聚一次。因此,盧志航有外宅的事情,他父母那邊的親戚相反還不知道。至于盧志航的父母是否知情,我個人判斷是否定的。

  因為盧志航曾經告訴過我,林美美家和他家算是世交。父母那輩關系極為親密,因此盧老爺子夫婦對林美美這個兒媳婦是極為寵愛的,幾乎當成了女兒來養。要不是林美美現在失蹤,且被警方列為頭號嫌疑人。此刻靈堂之上,只怕林家的親屬能占一多半。而現在這種情況,這個女人明擺著是想帶著孩子過來見父親最后一面,于情于理我和老賀都應該成全于她。但這個女人對于盧家而言,卻是典型的無名無分。這倒讓我和賀安堂陷入矛盾當中。

  “天大地大,孝道最大了。私生女怎么了?我們總不能因為這個原因就不讓人家送自己男人和父親最后一程吧?”我想了想,向賀安堂坦白了自己的想法。

  “你說的也對,這樣,馬上鄭龍他們就會把盧老爺子他們接過來了。倒時候我們這些戰友一起出面給解釋。現在趁著靈堂還沒撤完,讓她們母女進來拜祭,燒紙。”賀安堂也是干脆的人,同意了我的想法后,便立刻做出了決定。

  我聽后,隨即來到外面,也不說話,便將女人和孩子帶進了靈堂。接著拿了只有親屬才使用的孝衣給母子兩人籠上了,讓兩人在靈柩前燒紙錢。

  賀安堂則將此時在靈堂的盧家親屬聚集到一起進行了解釋。盧家人一開始將信將疑,但見到女人哭的死去活來,方才意識到賀安堂恐怕所言非虛了。不管盧志航在外包養外宅是對是錯,總之,人死為大。而且女人帶著的那個小丫頭終究是盧家的血脈。所以當見到女人哭的將要昏死過去時,盧家的親屬們隨即圍了上去,認親的同時,也實際承認了對方是盧家成員這一現實。

  天亮時分,戰友們聚集到了殯儀館看盧志航最后一眼。盧志航的雙親也在親友們的簇擁下來送自己兒子最后一程。當得知了盧志航有外室,且多出了一個孫女的意外消息后,盧老爺子夫婦一時之間是悲喜交加,靈堂上隨之上演了一出認親的狗血大戲。

  看著盧志航的女人在親屬中間的種種表現,我不得不佩服這個女人的心思頗為精明。盧志航死了,最可能的兇手是他的老婆林美美。而盧志航的兒子盧松此刻也隨著母親一同失蹤。如此一來,她的小女兒便極有可能成為盧志航事實上的唯一繼承人。要知道盧志航身價不菲,所有資產足有數百萬之多……

  而從此刻盧家人對母女的態度和認可,證明她選擇出現的時機和場合實在是最為合適不過的。想必這一次見面是經過女人深思熟慮的結果。

  我此刻并沒有任何被眼前女人利用后的惱怒和不滿。假如林美美真的是殺害盧志航的殺人兇手,那么這個女人利用她和盧志航的女兒取而代之的繼承盧志航的財產也是理所當然。這一點,我和一幫戰友也只能就事論事了。

  靈堂上的混亂結束后,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推著手推車過來轉移死者遺體前往火化間。戰友和親屬們隨即跟著推車向焚化爐所在的建筑移動。

  我隨著人群一同行動。途中,我聽到了跟著我們一同行動準備辦理相關手續的兩名殯儀館工作人員的閑聊。

  “燒完了,還需要去派出所出具證明。那邊還要辦理戶籍和死亡證明的相關手續。還一堆事情呢。這邊喪葬費和火化費的單據那些你幫忙處理一下了。”

  “行……那些我處理了。不過現在這社會治安也實在不行了,前面死的這個,被人捅了整整十六刀呢,前面后面都沒落下,太嚇人了。”

  “十六刀……”當聽到工作人員提到這個數字的時候,我猛然想起了林有才說起我父親死亡時說的話:“……也不知道那殺人犯和你爹有多大的仇恨,你爹被那人前前后后捅了整整十六刀……而且是前面、后面到處都是刀口……”

  “這……這怎么可能?難道僅僅只是巧合?”我忍不住心中一動。

  在火化間外,大部分親友都停下了腳步,在外等候。我則不聲不響的跟著推車一同走了進來。進來后,盧志航的遺體并未立刻推入焚尸爐內火化。工作人員正在辦理相關的各項手續。我將一名工作人員扯到了一邊,客氣的提出了要求。

  “這名死者生前是我的最好的朋友,我能不能最后再看看他的遺體?”對于我的要求,工作人員有些意外,但見我此刻刻意流露出的悲痛表情,工作人員最終還是同意了我的要求,將我帶入了等待火化的停尸間內。工作人員并不認為在這里我會做出什么出格的行為,在拍了拍我的手臂禮節性的說了句“請節哀”后,轉身離開。我則來到了盧志航的遺體前,凝視著陰陽相隔的戰友此刻平靜的面容,我心中一邊向其致歉,一邊輕輕解開了穿著在盧志航遺體上的衣物。

  很快,導致盧志航死亡的刀口出現在了我的面前……胸部、腹部八道明顯的刀口呈圓形分布,在盧志航的前身……

  “看來不用翻身了。前面八道,背后應該同樣是圓形的八個刀口……”想到這里,我偷偷拿出手機給盧志航的傷口處拍了照,接著替遺體系上了衣扣,為盧志航最后一次整理了儀容。然后大踏步的走出了停尸間。

  火化結束后,盧家親屬捧著骨灰盒在殯儀館辦理了寄存手續。盧家請人給盧志航算好了下葬的日期。在下葬前,骨灰都需要寄放在這里了。

  離開殯儀館,同車的戰友感慨世事無常,我則拿著手機觀察著照片上盧志航遺體的正面的八道傷口。不知為什么,此刻盧志航身體上的創口總讓我聯想起父親……

  那天我祖母靈堂見到父親的時候,他混身是血,慌亂中我根本沒有注意到父親身上的傷口是如何分布的,但此刻見到盧志航遺體上的創口,我隱約意識到,當初我父親身上的傷口似乎同盧志航的是一致的。再聯想到當時父親身體周邊用血寫成的那些符號,我腦子里開始懷疑,父親的死,恐怕不是單純的兇殺案了……

  “如果能見到老盧死亡時的現場照片就好了,假如老盧死亡時尸體周圍也出現了那些符號的話,恐怕老盧和我父親的死都不是普通的兇案,而是有人在利用死者的尸體在進行某種儀式……對了,吳仲軍應該能幫上忙。”想明白了這點,我立刻打消了前往編輯部報到上班的念頭。再次給主任掛了電話請假。

  主任對于我是否上班并不介意。立刻便點頭同意了,但終究還是說了我兩句。“你的檔案和行政關系都在集團公司那邊,編輯部也管不了你。不過因為你,那些個新來的一個個陰陽怪氣的,長此以往。不利于編輯部的團結協作啊。反正你自己把握好了。別到時候讓我太難堪就成。”進了市區,盧家在市內一家餐廳定了包席。答謝協助操辦喪事的眾多親友。我找了個借口推脫掉了。接著便轉頭跑到了吳仲軍所在的派出所。

  看到吳仲軍時,他和另外兩名警察正在給一個被現場抓獲的小偷做筆錄。意識到我有事找他,便將手上的工作交給了其他人,然后跟著我來到了辦公室外的過道上。

  我知道他和我一樣,都是干脆的人,因此也沒廢話,直接將手機拍攝的照片就亮給了他看。

  “你們辦案的時候,難道沒發覺老盧尸體上的傷口很奇特么?”吳仲軍看了一眼,表情幾乎沒有任何的變化。“注意到了,他背后的傷口和前面幾乎是一樣的,同樣是一圈,排列均勻了。”

  “你們覺得林美美在刺殺老盧的時候會故意刺成這樣?”我不滿的望了望吳仲軍道。

  “說不準了……”吳仲軍似乎明白我想要表達的什么,意思到我對他此刻的回答極不滿意后,將我拉到了隔壁一間無人的辦公室內坐下,壓低了聲音說了起來。

  “嚴平啊,你發現的這個,我們所里還有刑偵大隊那邊早都發現了!就向你剛才的疑問一樣。我們這邊的很多辦案人員對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林美美是唯一有可能殺死盧志航的犯罪嫌疑人。她為什么用這種方式殺害盧志航,我們現在因為沒有抓到人,所以我們也是不得而知的。

  這一切,都需要找到林美美審訊之后,從她的口供當中或者能明白其中的原因了。“聽到吳仲軍如此說,我沉默了。接下來我向吳仲軍提出了希望查看現場照片和案卷卷宗的要求,但卻被吳仲軍斷然拒絕了。

  “這是不可能的。一則,我沒有這個權利,二則,那些資料和證據現在也都轉移到了刑偵大隊那邊。派出所這里根本就沒有。”帶著極度的失望,我只能無奈的離開了派出所。

  我知道,此時盧家那邊的答謝宴應該還在繼續,不過我卻沒有任何想要趕過去繼續參加的念頭和想法。就這樣,我在街頭漫無目的的游蕩著。腦子里不斷思考著發生在我父親和盧志航兩人身上血案的相似之處。

  等我意識到自己已經走到了一條自己往日并不熟悉的街道時,我方才回過神來。就在我回過神抬頭確認自己所在的位置時。“興隆小額信用貸款公司”的招牌赫然出現在了距離我十幾米遠外的一棟商務樓的大門前。我情不自禁朝著商務樓的大門走了過去。

  進入大樓后,我查看了下一樓大廳內的樓層分布圖。接著按照分布圖的指示來到了三樓。當進入三樓后,我很吃了一驚。整棟三樓竟然都是這個興隆公司的辦公場所。

  從迷彩服哪里得到名片并知曉對方的姓名和身份后,我一度認為迷彩服開設的這個什么興隆公司估計就是一個掛個名的皮包公司而已。但見到此刻三樓內公司的排場之后,我意識到之前的想法看來徹底錯誤了。三樓十幾個辦公場所內到處都是忙碌著的工作人員,而中間的過道內,甚至還有一般大公司和企業才會設立的咨詢柜臺和咨詢人員。最起碼,我所在的編輯部的規模是顯然不能同眼前這家興隆公司相提并論的。

  見到我在入口徘徊不前,咨詢臺那名年輕漂亮的女性工作人員主動走了過來向我詢問起來。“先生,請問您是需要辦理貸款業務么?或者是有其他的需要?”我尷尬的撓了撓頭,想了想,最后還是將迷彩服交給我的那張名片遞到了女性工作人員的手中。“嗯……我是來找人的。就是名片上的這個……”女員工看了一眼名片,立刻露出了職業化的笑容。“原來您是王總的客戶。請稍等一下,我馬上和他聯系。”說完,女員工轉身來到咨詢臺拿起了電話。接通后,說了兩句便又開口詢問我的姓名。

  “嚴平”

  女員工隨即在電話中報出了我的名字,再得到了電話那頭肯定的答復后,掛掉了電話。“嚴先生,王總請你去他的辦公室面談。這邊請。”說完,便示意我跟上她。

  在女員工的帶領下,我來到了總經理辦公室的門口。女員工禮貌的告辭離開。我隨即走進了辦公室內。

  一進辦公室,我便見到迷彩服正坐在一張寬大的辦公桌后打電話。只不過此刻的他并沒有穿著前兩次出現在我面前的那身招牌似的迷彩服,而是像模像樣的換了一身西服,居然還標準的打上了領帶……

  迷彩服抬頭平靜的望了我一眼,依舊持續著電話交談,只是伸手指了指辦公桌對面的會客沙發示意我坐下。我也就按照他的指示坐了下來。

  從對方通話的內容中判斷,迷彩服似乎正在與他人協商一筆數額較大的貸款業務。我聽著無聊,隨即開始東張西望的觀察起了他辦公室內的陳設。

  迷彩服的辦公室里和一般公司經理的辦公室沒有太大的區別,我注意到墻壁上掛了一些照片。迷彩服一邊打電話,一邊注意到了我的視線。隨即右手一攤,做出了一個“隨意”的動作。我見狀隨即起身走到了墻壁邊觀看了起來。

  一看,我愣住了。國內一般人估計對照片中和迷彩服合影的人可能不會太熟悉,但我作為記者卻對此刻照片上出現的人物感覺到了詫異。電話交談的聲音停止了。迷彩服走到了我的身后。

  我指著其中一張照片中的人物有些驚訝的問道。“你認識梵蒂岡的教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