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屏行會所 第7回:楊詩慧,婚禮之綺夢

  萬年酒店,新娘化妝間,傍晚六點一刻。

  婚禮還沒有正式開始,但烘托氣氛的音樂、觀禮賓客的喧鬧,還有司儀渾厚頓挫的聲音,已經在樓下的大廳里響起來。

  二樓的新娘化妝間里,化妝師正在給自己坐著最后的禮前施妝,終于,有了那么一點點的時間和空間,楊詩慧可以安安靜靜的坐著。

  看著鏡中美麗得如同童話中的公主,仿佛是另一個世界中的陌生的自己,去感受那最重要時刻來臨前的平靜……

  新娘妝容、盤發、耳環、項鏈、眼影、腮紅、眉線、唇彩、美甲……和那件美輪美奐的法式露背大婚紗,用一團純潔的紗影托起一個嬌羞的麗人……

  看著這個自己,楊詩慧卻顧不上太多的自賞,而只是湊這點功夫稍微養一養神……

  其實許多新娘,在婚禮的當天,都是這樣的感覺……沒別的,太忙了!因為太繁忙,安排的太密集。

  所以根本沒什么空隙,可以像文學作品中描繪的那樣。

  去品味幸福、浪漫、溫馨或者刺激以及所有婚禮前微妙的感受,甚至都沒有什么時間可以去停下來思考。

  現在不是父母包辦婚姻的年代,其實那個即將和自己宣誓度過余生的人,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同居都有了好一段日子;

  現在也不是三十年前,大部分的年輕人在婚前早就嘗試過性生活了,對于“新婚夜”也根本無需去過于緊張,或者羞澀、或者期待、或者畏縮什么的。

  甚至據說,很多新人因為太疲憊,新婚夜根本什么都不會做。

  這場婚禮早就超出了楊詩慧最早的預期,別的不說,一天之內,連衣服都要換上六、七套……哪里還有功夫折騰那點少女情懷。

  天蒙蒙亮就要早起,喝一杯加濃的咖啡,然后梳洗、換上家常服。

  約好的化妝師和攝影師,也需要一大早就來到,自己的出租屋,然后開始第一層化妝和花絮拍攝。

  其實自己早已經搬到,言文坤的房子里,同居好一段時間了,為了婚禮的儀式感,還特地搬回自己的出租屋幾天。

  伴娘安娜本來就和自己住在一起,父母也被接到出租屋里來走個過場;還有一些小姐妹們陸陸續續的過來、在她們的協助下。

  換上有點夸張的中式大紅色的綢緞喜服,就要等待早就約好時間的新郎言文坤的“上門”了。

  接親、鬧親、猜謎、搶紅包的儀式事先已經約定了,要簡化簡化再簡化,因為中午還有安排,時間上太緊湊。

  喝茶、改口,因為自己是外地來河溪的,父母在這個接親場所也不過是演個過場,情緒上很難調動。

  所以連哭哭啼啼都免了,母親將準備好的10001元象征“萬里挑一”的紅包遞給了女婿言文坤。

  車游、補妝、轉到兩個人在溪花苑安置的新房、見言文坤的父母、再改口、再喝茶,文坤的父母給了自己一整幅黃金飾品。

  穿著大紅的喜服折騰了一個上午,自己卻跟什么領導干部或者重要人士似的。

  中午要見客人赴宴,覺得中式喜服有點不襯,又換上一身時尚的紅色的露肩禮服。

  這套禮服非常別致用料考究,據說是晚晴集團的“綰”品牌首席設計師送給自己已經改口叫“老公”的言文坤的新婚禮物。

  就在溪花苑,言家的“驕傲”,C國網球隊隊花言文韻幫著自己改頭飾、化妝師第二次化妝,又帶著伴娘伴郎前往萬年酒店。

  這是接待幾個領導、朋友、和以褚北峰為代表的幾個特殊賓客,還有省局里的領導,言文坤一直口口聲聲叫“石哥”的陪同。

  午餐不過是走過場、勸酒、談笑、社交,再道別。

  再補妝,然后帶上兩身禮服和兩套備用婚紗,驅車前往濱江步道拍攝,婚禮當天下午的外景照片。

  在濱江步道上,還要靠伴娘和姐妹們用事先,準備好的遮擋裙遮著,換上不同的禮服和婚紗來完善鏡頭。

  這一組外景鏡頭是很重要的,特地請的河溪也算小有名氣的,攝影工作室的著名攝影師Tony,因為鏡頭里除了新娘新郎之外。

  最近幾年都流行找幾個朋友,來輔助拍攝一些集體鏡頭,這一點……托老公的福,自己下午的“朋友鏡頭”可以說是頗有面子星光熠熠了。

  言文韻就不說了,親哥哥結婚,又是自己的“合作伙伴”,再怎么忙,這點面子一定要給;

  但是有點意外的是,就連如今紅透半邊天的河西體壇“金童玉女”許紗紗和江子晏。

  都不知道被老公怎么邀請來參與了一下,作為陪襯出現在自己的婚紗外景鏡頭里。

  要知道,為了杜絕媒體的“猜測”,除了非常正式的場合,許紗紗和江子晏現在是很少同框出現的。

  而他們也不知道賣誰的面子,居然特地跑來給自己的婚禮當了一回活布景。

  然后,再趕回萬年酒店,換上潔白的魚尾短裙婚紗,第四次補妝修妝,改換頭飾和飾品,算是終于妝點成一個現代西方風格的新娘。

  和言文坤在門口站了個把小時迎賓、握手、合影,笑得連嘴都酸了……來賓里不僅有親朋好友、領導同事、還有來捧場的企業、媒體。

  河西廣電局居然還有一位省局副局長出席來賀,連來幫忙的后灣中心的,叫吳振帆的小伙子,都特地在耳邊提醒自己:

  “這是副廳級首長大領導,一定要特別恭敬”,的這樣的賓客怎么能有絲毫的怠慢。

  一直到這會兒,言文坤已經去了前廳,籌備婚禮儀式的第一部分,這是演示了好幾遍的,作為新郎,等一下在儀式里,他是第一個出場的。

  他要在一片水晶雕成的“書籍的海洋”里出現,然后致謝賓客,開始念一段小詩。

  然后才是音樂響起,他邀請自己,自己才會在花廳的另一端,展開拱門出現……這是婚慶公司精心策劃的:詩文會。

  而這會兒,前面大廳已經在籌備,自己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換婚紗,再次補妝,再戴上全套的飾品,這套水晶飾品,也是晚晴公司贊助的。

  據說是意大利進口貨,是模特走秀用的,價值不菲,借來給自己妝點一下。

  剛才,她已經在安娜和化妝師的幫助下,終于換上了那套本來已經讓自己,興奮了快小半年的,來自Ra'Moon的法式露背大婚紗。

  補了妝,也一樣樣的,在耳朵、領口、手臂上戴上了那套飾品。

  才有那么一點點時間,坐下來休一會……等候著和司儀約定的時間點,去婚禮現場,開始那最是高潮的半個小時的宣誓儀式。

  反而是今天這難得的片刻的平靜,讓楊詩慧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有點空落落的……也許沒什么,也許就是覺得有點疲憊。

  也許是因為這場婚禮拖的太久了,也許是因為婚禮籌備自己要介入每一個細節,也許是因為在實質上自己和言文坤,已經算是夫妻生活了。

  也許是因為別的一些原因……其實自己就是覺得有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并沒有太多的緊張和興奮,或者是浪漫、幸福、期待和感動?也談不上……

  就連言文坤在婚禮上準備的特殊禮物、結婚誓言,她都一清二楚,很浪漫很感人,但是也談不上驚喜。

  就這會兒,看著鏡中的自己,尤其是身上那件美麗如童話中的,服侍一般的巨大無比的婚紗,在自己的胸脯前勾勒出的完美弧線,她忽然意識到:

  自己之所以感覺到疲憊,也不僅僅是因為婚禮當天的安排太過密集。

  而是因為,這些密集的安排,有太多,來得有點快,有點措手不及,甚至有點覺得不安。

  在過去的兩年多里,自己的老公言文坤,真的是“事業成功”了。

  這種事,也仿佛是在言情小說里才會出現。

  一個男生,一個普普通通的帶點書生氣的男生,向一個女孩求愛,在一開始,身邊朋友都只是恭喜他:找到這么漂亮的一個女朋友。

  而短短的兩年后,當兩個人正式邁入婚姻的殿堂,居然倒過來,是很多女生身邊的小姐妹在由衷的羨慕她:怎么找到這么一支潛力股。

  自己當初是曾經考慮過買房,但是居然能在溪花苑買一套三室兩廳?

  自己當然也考慮過婚宴,但是居然能在萬年酒店擺上三十八桌?

  自己也參與過賓客名單的擬定,但是來出席的,居然已經是密密麻麻的河溪各界的頭臉人士?

  其余的,諸如許紗紗江子晏都跑過來替自己撐場面,副局長都來出席自己的婚禮。

  婚慶、攝影師、化妝師、攝像師、司儀,都已經找到了近萬元價格的名匠?

  自己當然會覺得有點陌生……文坤是怎么在短短的兩年之內,走到今天這樣的地位的?

  還有婚紗……自己身上這件美輪美奐,足以讓任何女孩子嫉妒,讓任何男人癡迷的大露背婚紗……

  兩天,五萬!文坤居然都選擇了買單?他有這個能力了?

  他居然有這樣的經濟能力了?

  自己應該覺得高興,應該覺得幸福,應該覺得滿足,應該帶著無比的憧憬面對明天的生活。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就是有一種不那么真實的感覺。

  她心疼文坤工作很辛苦,她也崇拜他熬夜寫稿時緊鎖眉頭的神情,她也支持他的事業,但是她就是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一切來的太快,真的只是努力和才氣就能換來的么。

  她總覺得,甚至有點害怕,在某種層面上,自己的文坤,是不是付出了一些什么,丟掉了一些什么,才能為自己披上這件婚紗的?

  對著鏡中的自己,她又深深的吸了一口,讓自己的情緒高昂一些。

  等一會,還要成禮、走臺布、宣講誓言、給爸媽送禮、切蛋糕、致辭、慰問賓客,然后還要換一套禮服,挨桌敬酒、點煙,文坤是文化人。

  結交的人也都是有頭有臉,應該比較文明不至于太鬧席,但是三十幾桌也是挺累的。

  敬完酒,還要換最后一套禮服,送賓客……最后,為了婚禮的氛圍,也是為了一天的疲累后能直接休息,文坤還在萬年酒店樓上訂了一間新婚套房。

  自己免不了……還要在那間房間里,和自己的丈夫,做愛!

  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這個時候,自己不應該胡思亂想、沒事找事、疑神疑鬼的,而是應該亮出最絢爛,最動人最真誠最性感的微笑,不是么?。

  至少,這場婚禮的規模,是讓父母滿足到老淚縱橫,讓老家來的親戚姐妹們羨慕不已。

  當然比不了那些貴族豪門的婚禮,但是自己出身平平,說到底不過是個專科生,來大城市里闖蕩的瑜伽教練。

  居然真的能過上這樣的中產階級生活,有這么體面風光浪漫精致的婚禮,自己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另一個角度去想想,自己也應該自信一些。

  人都說郎才女貌,至少……自己的樣貌、身材、氣質,連自己都暗地里自許,是出眾的,不是么?

  想到這一點,她忍不住挺了挺胸膛,甚至自己都和認真的注視了一下,鏡中自己那大婚紗胸脯處。

  在水晶項鏈妝點下,刻意處理而傲然呈現的那條乳溝……

  她禁不住女孩天生的小性子,又忍不住羞澀的想起,文坤在自己的身體上索愛的時候,經常的,會快樂幸福滿足到顫抖的那種表情。

  是啊……自己的身體還是有資本的,自己的乳房、腰肢、腿、臀瓣、還有那里……文坤每次享用的時候,是不是也會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呢?

  平復一下心情吧,老公在外面拼事業,自己給老公提供一個,幸福溫暖又綺麗滿足的小家,應該是郎才女貌吧,應該是幸福的標準模板吧。

  當然,自己也有虧欠文坤的。

  經過事后的反復撩撥試探,確信言文坤在自己之前,是沒有正式關系的女朋友,但是自己……卻沒有能夠把童貞交給這個男人。

  是的……雖然已經是現代社會了,文坤也未必介意,但是自己依舊覺得欠了他一些。

  欠了他一抹嫣紅,欠了他一片小膜,其實是欠了他一段征服絕對的純潔的快感。

  但是,這是可以用真愛和更多的性滿足來彌補的……不是么?自己是已經有了那種決心,既然自己有一具如此曼妙的身體。

  能夠讓老公神魂顛倒,那么婚后,自己一定要好好經營自己的婚姻,至少,自己要更加放開一些,在閨房里,讓老公得到更多的滿足,不是么?

  “想什么呢?怎么臉忽然紅成這樣?”身后,伴娘,也是自己的閨蜜,曾經的室友,如今的“事業合作伙伴”,安娜,在和自己打趣。

  “沒想什么……”

  “我知道了。

  你想洞房了……哈哈……是不是……你說是不是?”安娜笑得直打跌。

  “胡說!”因為真的是想到了性愛,楊詩慧被安娜取笑的臉漲的通紅,甚至整個肩膀都臊紅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小美人……”安娜伏底了臉蛋,靠在楊詩慧的肩膀上,和她一起注視的鏡中的美人新娘:

  “想想也沒事……你們以后就是合法夫妻了么?

  不是非法同居了……“

  “你還說……”

  “沒事的……”安娜好像是讀懂了自己的情緒波動,居然握了握自己的手心:

  “其實,我都很羨慕你的。

  你一定會的幸福的……”她說的有些動情,語氣從她一貫的調笑潑辣,變得誠懇和溫柔起來。

  這讓楊詩慧也有些動情,轉過頭看了看她。

  安娜今天是伴娘,當然不至于像楊詩慧一樣一天要換六、七套衣服,但是也有三套衣服要換。

  除了一套家常衣服是早上和晚上穿戴的,整個白天,都是一套楊詩慧和她一起精心挑選的伴娘服。

  這是一套玉粉色的緞面一字領露肩小巧連衣裙,通體都是光面的粉色綢緞,顯得精致、時尚而性感。

  也不會像新娘裙那么累贅,倒是腰間,也用玉粉色緞面扎了一朵裝飾花,凸顯多少嫵媚。

  一字肩的處理,使得整個肩膀都裸露出來,漂亮的乳房頂著緞面,拉起一座仿佛連體一樣的乳峰效果。

  是一種直線條和曲線的完美混合,小裙子只到膝上,顯得清純而俏皮。

  兩條小麥色的長腿別有一番迷人的風味,在今天這樣的場合,竟然好像是個來自異域的,時尚名媛一般吸引人的眼球……

  無論是玉粉色,還是緞面,無論是小連衣裙,還是露肩設計,都已經是盡量在尋找一些更適合安娜的風格。

  但是這種性感和嫵媚、嬌俏和清純,卻多少是為了婚禮所特定的環境,而特地為伴娘設計的。

  老實說……楊詩慧一開始,也擔心過,安娜這個風風火火的拳擊妹,穿起來會不會有些不倫不類的,但是這個時候看著,她也忍不住由衷的稱贊:

  “安安……其實……你也應該多穿一些這樣的衣服。

  你今天也好漂亮的…

  …“

  “是嗎……”安娜倒是很大方,開心的看著鏡中的一對姐妹,接受了自己的稱贊。

  “真的。

  說真的,人都說,婚禮上是單身男女認識的好時機,你等一下可別管我了,找找有沒有帥哥目標啊?”

  “哈哈。

  好好好……”

  “你別敷衍我啊,等一下敬酒后,你就沒安排了……今天來那么多的男生,你可以社交一下啊……”

  “你不是給我也開了一間房?今天晚上我可以享受一下星級酒店啊……你這么急著要我找對象啊,是不是開房就有預謀啊?

  你呀……跟了你老公后,變得色色的。”因為身邊沒別人,安娜樂得滿嘴跑火車和自己說笑。

  “你看你……不過你說的也是,回頭你可別喝多了……婚禮上有帥哥,也備不住有壞人……

  你可別……嘻嘻……酒后失身了。”楊詩慧是和她嬉笑打鬧慣了的。

  “切……哪個不要命的敢打老娘主意……我一拳頭叫他這輩子都不敢參加任何婚禮了。”

  “去去去……三句話本性又暴露了……”

  ……

  “新娘,差不多可以下去準備了。”門口有人敲門,輕輕吆喝了一句,應該是司儀的助手。

  “來了……”安娜替自己答應了“走吧……”,她又很認真的扶著自己的肩膀,鼓勵了自己一句“走向你美好的婚姻吧……”

  “嗯”楊詩慧點了點頭,從容的站了起來……一站起來,那件大婚紗的效果,才真的體現了出來,雍容華貴、長長的拖尾如同漫天灑雪。

  兩個早就準備好的花童,過來拉著拖尾,安娜也替她帶上了捧花……

  她深深的吁了一口,忽然轉過頭,對著室友、對著自己的閨蜜和合作伙伴,如今也算自己的小老板的親密友人,居然輕輕的,在她的臉蛋上吻了一口:

  “我去了……我有預感,今天晚上,你說不定也會遇到真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