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寶寶,乖,讓媽媽抱抱你。”

  銀鈴般的喜笑聲從門外傳來,由遠而近,女人的說話聲很開心,笑意連連充滿幸福。

  女人慢慢向我走近,我卻看不清她的臉。

  女人走到床前,坐了下來,她細心的伸出雙手把我抱在懷里,雙手微動像是搖嬰兒車一樣哄我。

  “寶貝不哭……一定是餓了,媽媽來喂你。”

  說完女人伸回一只手去撩她的胸前外衣。

  女人里面穿了一件貼身薄衣,罩在薄衫上的是一件手工針織線衣,最外面披的是一件黑色外套。

  女人身高約莫米65,一頭黑發垂在腰間,樣貌出眾,體態纖細苗條。

  因為在哺乳期,女人薄衫里別無內衣,豐滿的乳房渾圓鼓起。

  像一對挺拔的玉女山峰,她一手抱我,一手有些吃力的慢慢的掀起上衣,隨著衣服的上升,露出里面深藏的白皙鼓脹奶肉。

  “哦,乖兒子,餓壞了吧……來吃奶,媽媽喂你奶吃。”

  她說著小心的把我的腦袋,往她的胸前按去,她扶著我后腦勺的手用力不大,不一會我的臉,就被一團溫香軟玉包圍。

  嬰兒吃奶的動作,應該是人類的本能,但我一時卻沒找到她的奶頭,只是嘴巴在她的奶子上啜來啜去。

  啜的她不時發出迷人的笑聲,她不滿我的動作,伸出手一只手捏住奶頭往我的嘴里塞。

  她的胸部挺拔好看,乳香迷人,我嘴里銜著奶頭,雙唇本能的唆起含咬,牙齒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奶頭。

  被我咬住奶頭,她“啊,哦!”的叫了一聲,“小壞蛋,輕點吃,這么小就知道咬媽媽的奶頭……奧……弄疼媽媽了。”

  女人的聲線清脆悅耳,嗔怪中夾雜著愉悅……從床上醒來,天已經大亮了,我揉了揉眼睛,思緒還停留在昨晚的夢里。

  這個夢太奇怪了,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

  夢里的我還在襁褓中,嬰兒形狀需要吃奶。

  她喂完我吃奶后,又抱著我自言自語說了一些話,然后唱起好聽的兒歌哄我睡覺。

  躺在裹布小被子里的我,始終看不清那個女人的臉,但我確定那個把我叫做兒子的媽媽,她不是我現在的母親楊立華。

  我母親的聲音沒有那樣細膩好聽。

  等等,那女人的聲音怎么好像……我好想想起了什么,一個疑惑產生。

  我趕緊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在想什么呢,這怎么可能!只是一個荒誕的夢境而已了。

  “費明,早飯做好了,可以起來吃飯了。”

  梅姨姥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適時的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

  我搖搖頭只當是做了一個奇怪的夢,穿好衣服我從臥室里走了出來。

  媽媽已經在吃飯了,她是那種敬業又從來不遲到的人。

  梅姨姥又回到廚房里忙了,姥爺還躺在床上,他年齡大了,起居都是梅姨姥在照顧,起的晚。

  我沒看到小姨,她應該也還在睡覺,要么就是去學校里了。

  媽媽看到我走了出來,“你呀,現在有事做,就要按時上班,現在抗戰形勢并不樂觀,你們的工作很緊要……”

  媽媽說著又看了看我,看到我精神似乎不好,就又問道,“你晚上沒睡好嗎?無精打采的。”

  “啊,不是。晚上做了一個夢。”

  我往洗漱間走去,不經意的回答著。

  “這么大個人了,還能做什么夢,說來給媽聽聽。”

  “夢到媽媽小時后唱兒歌哄我睡覺。”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要說這么一句話。

  “哦,是嗎?”

  媽媽說著吃了一口面包喝了一口粥。接著說道,“媽媽才不會給你唱兒歌了,那都是城里的小女人才去做的事情。“

  “我生你那會兒已經進了廣州新政府,那時候流行唱的都是打倒軍閥的歌曲……雖然我也想像別的母親一樣,但我并不會唱了。”

  我整個人都愣了一下,怕媽媽發現我的情況,我沒有再回答媽媽,徑直走進洗浴室洗臉。

  我打開水龍頭,撐開雙手不停的捧起水往臉上沖,冰冷的水打在臉上,我清醒了許多。

  那只不過是一個夢,媽媽本來就沒給我唱過兒歌,這也沒有什么奇怪的。

  我出來時媽媽已經吃完了,她提醒我注意時間別遲到,然后又說,“改天我去你那里看看,看看兒子平時都做些什么。”

  我想說我們又不是一般的工作,那地方保密很嚴,媽媽你想來也進不來啊。

  看到我疑惑的臉神,她笑著說,“放心吧,你們有你們的規矩,我們有我們的方法。”

  媽媽說完拿起手提包出了門。

  舅舅昨天忙著工作,晚上沒有回來,于是我自己一個人去了偵訊處。

  我進去的時候沒想到她們幾個人都已經在了,我是最晚的一個。

  我和她們打招呼。

  “早。”

  先注意到我的是劉敏,“費明啊,你看你剛來沒多久就遲到了,你看人家琪琪一個女孩子,都比你來的早。”

  她也不像是要責怪我,可能只是話多先開口說道。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然后看到了林娥撇了撇嘴,因為我遲到了,她好像對我有點不屑。

  工作的事情其實也很簡單,林娥,劉敏和李麗她們三個負則電臺監聽,將對方的電報記錄下來。

  林娥并不是常駐監聽,她一般只在一些固定時間里去聽一下,劉敏和李麗是一直在聽,這是她兩的主要工作。

  小陳和趙琪琪是發報員,但在忙的時候她們也會轉為監聽。

  林娥的另一個工作是負責破譯,但并不是全都需要她來處理,在隔壁的房間里還有一些專人負責破譯,只是一些比較重要的電報她才過問。

  國民黨的一大缺陷就是關系戶比較多,真正辦事的往往都是地位低下的人,所以破譯工作并不理想。

  這才請了林娥來負責這些事,我不知道她以前是做什么的,但她聰明伶俐。

  我的工作更簡單了,可能是新人,又是舅舅讓我來的,估計她把我當成是吃閑飯的人了。

  她讓我整理抄寫好的電報,分類整理,然后根據重要的程度,把有些她不需要的送到隔壁房間里。

  劉敏和李麗偶爾閑的時候會聊天說話,都是一些八卦的瑣事,趙琪琪有時候會接上幾句,我對此不感興趣,又是一個男的,插不上話。

  她們兩也不說話,我知道兩黨之間的隔閡還是挺深的,現在不過是為了,對付一個共同的敵人才走到一起。

  我雖然不喜歡這兩長舌婦,但偶爾的說話聲也緩解了死氣沉沉的氣氛。

  她們還在說話,我走到茶水間拎了一瓶熱水過來,我倒不是要給她們獻殷勤,因為沒什么重要的事情做,男人就該跑跑腿,這是男人該有的風度。

  “大家別只忙著工作。來一杯熱茶吧。”

  說完我伸出一只手先去拿林娥的杯子。

  “我自己來吧。”

  她想要拒絕我的好意,也伸手來拿杯子,我的手是攤開握住杯子的,她碰到我的手,指尖碰到我的手背,她的小手纖細白嫩,觸感很舒服。

  這個姿勢使我離她有點近,她身上的馥郁蘭香從領口傳入我的鼻息里。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沒有應她,我的好意使她澹澹的表情面露一些舒緩,她不好意思的縮回手。

  “小伙子什么時候學會看人下菜了。看人家長的漂亮就給人家倒水,還有我們的呢?”

  劉敏的說話聲使她微不可查的臉紅了一下。

  “都有。”

  我說完就去給說話的劉敏倒水了,然后按著順序給李麗和趙琪琪也倒了水。

  最后是小陳,她坐的位置靠里,她倒是不像她的組長那樣拘束,主動起身將杯子遞到我手里。

  我接過放在桌子上倒滿水,然后站起身重新遞回去,我的位置在她旁邊,我彎身遞杯子剛好可以看到她的臉。

  她的臉龐圓潤白皙,唇形美麗嬌艷,我不確定她是否畫了澹妝,她此時一雙大眼睛,盯著桌子上的紙張若有所思,兩側云鬢劃過耳畔略過臉頰。

  我看的有些入迷,沒有發現小陳來接杯子,就這樣杯子失控的濺出一些水花,打濕了幾頁抄好的電報,還有一些順著桌面流到了她的衣服上。

  她的反應很快,一下站起身來,我也從失神中回過神來,伸手要給她撣水澤,被她一手打開。

  “倒個水,還這么不小心。我們做情報的不能粗心大意……還有這幾張電報,都是有用的……”

  她開始數落我。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她沒理我,出去拿干毛巾嚓水,還好溢出的水并不多。

  “這就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李麗幸災樂禍的嬉笑。

  “就是,就是。你這樣會連累我們挨罵的。”劉敏接起了話匣子。

  “費明他也是好意,只是不小心而已啦。”

  趙琪琪倒是說了句公道話。

  “呦,琪琪你還替他解圍,你平時倒不是這樣的。”李麗接話。

  “琪琪,你該不會是看上這小子了吧。”

  劉敏說完又略顯神秘的撇了撇嘴巴,“不過依我看,這小子可能對你沒興趣哦。”

  我的到來,好像給她們這些辦公室里的女人找來了話題,這些看起來有些不合時宜的話,也引起了小陳說起話來。

  “真是咸吃蘿卜澹操心,我看他們兩就挺配的。”

  她說完還特地看了看我和趙琪琪,弄的我倆都有些不好意思。

  “誰和誰配啊。”她回來了。

  “沒有沒有,我們在說著玩呢。”

  她們說完都閉了嘴,只留下尷尬的我。

  因為剛才的事。她沒在讓我整理電報,而是不管我的忙著自己手頭上的活。

  我也識趣,深怕再招惹了她,雖然她總是帶給我一種熟悉親切的感覺,但她就像是帶刺的玫瑰一樣,給人冷冰冰的,我得慢慢來。

  她們忙她們的,我沒正事做,閑的無聊,隨手拿著鉛筆在紙上,漫無目的橫一筆豎一筆畫著,閑散的就差嘴里哼起小調來。

  秋天是什么樣子,應該有楓樹和楓葉。

  我想起了以前學校里的林蔭小道,高大的楓樹在道路兩旁,每到秋天時,楓葉染上紅色,美不勝收,課間時總會有人再樹下散步。

  “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

  詩人把楓葉描繪得勝于“二月花”是一點兒也不過分的。

  春天的紅花雖然色彩鮮艷,但不如秋天的紅來的深沉透徹。因為楓葉還擁有一種飄逸的美。

  一入深秋,整個道路會被紅葉覆蓋著,秋風一吹,楓葉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我無所事事的腦子海天海地的游走著,竟然跟著提筆畫起來,削尖的鉛筆適合素描,不一會,楓樹和楓葉的輪廓就被我描繪出來。

  素描是我以前在學校里跟一個畫畫的老師學的,我雖然比不上專業的,但這也算是一門我比較得意的手藝吧。

  楓樹下還應該有一位美麗的年輕女子。

  我這樣想著,畫起了昨晚夢中的女人,雖然夢里我沒有看到她的臉,我只是憑著自己的想象畫起來。

  秋風中,落葉里,一襲潔白的棉布連衣裙,一個頭系蝴蝶花,長發杏目的窈窕女人。

  一陣微風吹過,片片楓葉在空中灑落,清風帶起女人的翩翩裙袂飛舞,女人伸手去接風中的一片楓葉……

  這幅畫面渾然天成,一切相得益彰,“西園楓葉正紅時,樹下佳人醉清風。”

  女人的面貌和此時的動作,如下凡的仙女一樣不食人間煙火。

  點點線條筆畫,雖然好久沒有畫過了,但這時候卻很順手,一氣合成。

  就要畫完時,我轉頭偷偷的瞄了一眼旁邊的美人兒,她此時正細心工作,白凈的臉蛋煞是好看。

  有了,我抬起鉛筆有添了幾筆,只見筆下美人的臉上笑起來淺淺酒窩……畫中的美人和現實中的美人居然神似,就要合為一體。

  不得不說,我覺得這是我畫的最好的一副素描了。

  “你在畫什么?”

  我一旁坐的是林娥,另一旁是趙琪琪。

  林娥在看手上的電報,她沒注意到我的動作。

  我看著手中得意的作品,這會兒卻被趙琪琪發現了。

  “畫的什么,給我看看。”

  她像是熟人一樣來拿我手里的素描。

  “沒什么。”

  我不想讓她們看到我在畫東西,但又怕爭執中弄壞了素描,忙松手讓她拿去。

  “想不到你還有這手藝,畫的不錯,風景美,人也美。”

  她開始夸贊我,要對我刮目相看。

  我們的對話也引起了里面女人的注意,劉敏靠過來也看了看。

  “這畫的是誰啊,怎么看起來有點眼熟。不過不得不說,你小子居然還有這本事,畫的不錯。”

  “嗯,畫的是不錯。”

  李麗也湊了過來,只是接下來一句有點不合時宜,“哎呦等等。這畫上的女人還有酒窩,怎么看起來……像我們……組長。”

  她說到后面還拉長了語句。

  “不是的。我隨手畫的。不是組長了。”

  我不好意思的連忙否認,伸手要拿回我的素描。

  其實在剛才,我就發現她也被好奇心打動了,只是一直安奈著沒動,這會兒聽到我們提到了她,她起身先我一步拿走了素描。

  然后低頭看了一下,“你來這里是來畫畫的嗎……“

  她雖然在責罵我,但我發現她的臉紅了一下,要是李麗都能發現這畫中人像她,她自己應該也能感覺到吧。

  “當楓葉飄落的時候,是最感傷的時候,凋落的楓葉是最催人淚下的……格調都不對,還以為自己畫的好。”

  她說完將素描丟給了我。

  她雖然這樣說,但我覺得她有點強詞奪理了,誰說楓葉凋零就該有感傷?但我不想和她頂嘴,趕忙仔細收起素描,想要珍藏。

  “我覺得你畫的好,但組長說的也有道理。要不費明,你下次畫我吧,幫我畫一張。”

  面對怪異的氣氛,趙琪琪笑著說道。

  我不確定她是玩笑話還是認真的,不過我怕劉敏那倆娘們抓住這個話題不放,也不好拒絕趙琪琪來厚此薄彼,“可以吧,不過不一定畫的好。”

  “沒事啦,本姑娘不介意。”

  她大大方方的說著話,和小姨的性格蠻像的。

  ……經過了一段小插曲,到了中午。

  午飯在食堂里吃,因為是封閉式管理,這個地方在征用之初就建了食堂。

  和外面相比,這里的伙食尚可,每人兩菜一湯,一周加兩次葷菜,饅頭和米飯自選。

  開飯的時候立仁也來了,他坐在林娥旁邊,林娥起初并不想和舅舅坐一塊,只是這一會吃飯的人多,空位不多。

  而我則坐在林娥對面,經過我的觀察,我覺得小姨她們口里的,那個舅舅要追的女人,必是林娥無疑了。

  舅舅沒有開小灶,和我們吃的一樣,這倒符合他的人設性格。

  舅舅吃飯還不忘找話題和她說話,不過大多數都是三問一答。

  我坐在對面,食堂人多,我聽的不是很清楚,只是隱約能聽到他們的聲音。

  “飯菜雖然差了點,但能吃飽肚子,這樣的已經很不錯了。”

  她沒有回答,自顧自吃飯。

  “對了,最近追的那個情報怎么樣了,聽說小鬼子那邊又換了密碼本……我們的前線處境現在不妙。”

  “他們保密工作做的很好,不僅換了密碼本,連發報人員也換了。”

  我知道有些老練的發報員,僅憑發報敲擊按鍵的手法,就能判斷出對方的人員。

  “哦,那有點棘手。不過有一個好消息,我們在重慶這邊發現了一個,活躍的電臺與他們常有聯系……“

  “應該是小鬼子在重慶內部,安插了人員搜集情報……我已經安排了人員去調查,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

  “這個再說吧,能拿到密碼本當然好……不過我現在需要的是熟練的精干人手。”

  我想她估計是在說我,也或許她是真的需要得力干將,不過她卻沒有提上午發生的尷尬事情,她一看就不是那種會嚼舌頭根子的人,我有些感激。

  “你說的是他?”舅舅說話時還看了我一眼。

  “這里每一份情報都事關重大,你不該讓一個毫無經驗的小孩子來。”

  她居然說我是小孩子,那你有多大。

  我好象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因為她看起來也不過才二十五六歲,鄰家大姐姐模樣。

  不過既然舅舅想和她處對象,我猜測她實際年齡估計比樣貌大一些,至多不過三十歲罷了。

  “你說他沒什么用,我也不介意,本來也只是讓他給你打下手,幫你處理一些粗活……不管你想不想,不過你以后一定會知道,我這都是為你好。”

  舅舅把話說完卻不挑明,我隱約覺得他像是在故意說這句話,會知道什么呢?我不是舅舅肚子里的蛔蟲,我也不清楚。

  后面他們就各自吃著飯,沒有再說話了,食堂里陸陸續續的有人也都吃完出去了。吃完我和他們一起站起收拾餐具往回收處放。

  走到門邊時,舅舅不忘說了一句,“現在城里滲透了一些小鬼子的特務,為了安全起見,我要教你一些防身的本領,尤其是要學會用槍。”

  林娥沒有說話,但她的眼神表示她不反對。之后我們就出了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