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表心意無猜勾人,使新符潛真斬尸

  巨樹林立的原始森林,枝葉糾纏著結成遮天的傘蓋。

  零星的縫隙間漏下一道道陽光。

  風似乎源自古林中沉睡巨人的呼吸,悠遠而綿長。

  地上的光斑如一層金色的蝴蝶起舞。

  鳥鳴聲偶爾響個一兩下,也像是試探著什么。

  飄忽而謹慎。

  身披狼皮外袍的少男少女腳步,輕快地在光與影中穿梭。

  新編色澤猶嫩的草鞋嵌進地上厚厚的腐殖質,那是落葉們千年萬年的墓葬。

  沉默而肅穆,吞噬了一切響聲。

  唯獨歡樂是例外。

  少男少女的輕笑嬉鬧,為這座暮氣沉沉的森林,染上了幾許活力。

  不遠處藏在深草里的灰黑兔子,紅眼中閃過一抹兇厲,似乎不耐打擾。

  前方水聲叮咚。

  兩人腳步一頓,不約而同地脫下草鞋提在手上后疾奔而去。

  林木深草掩映中,一道蜿蜒溪流清澈見底。

  “嘩啦”,一叢大大的水花綻放。

  狼袍下擺早已掖于腰間,潛真雙腿深入溪流,感受著夏日的清涼。

  “我贏啦!今天你揀柴火!”

  無猜跺跺小腳,嘴兒撅起,眼珠一轉后,飛起一腳將潛真踹進溪流。

  “哈哈哈,成落湯雞了吧?”

  “好啊,你等著!”

  “不要,啊!看我潑不死你!”

  兩人打打鬧鬧一會,在溪邊揀了一處陽光較為充足的地方,鋪開新編的嫩草席。

  潛真以削制的桃木劍刺了幾尾魚,和無猜烤了吃。

  烤魚無鹽,但勝在鮮美。

  無猜啃掉最后一塊魚肉,將骨頭扔進小溪。

  滿足地拍拍肚子,倒在草席上長長伸了個懶腰。

  二人身上的狼皮外袍本就僅供遮羞,她這一伸懶腰,很有幾分重量的狼皮下擺直接垂落于地。

  兩條雪白的腿兒再無遮掩,那腰間束著的皮袍夾縫也扯到了小腹。

  黑亮的陰毛就這么露了出來,下面那張微隆的粉屄,隨著她腿兒動作微微扭曲。

  無猜似乎并未注意到,只是扭著玉腿端詳著。

  “咱們這藥膏真的好厲害,幾天時間,我腿上一點痕跡都沒有了!”

  沒有得到潛真回答,她眉頭一皺,卻沒有抬頭。

  “咱們這兩天都會來這里烤魚烤肉,若是還有壞人,應該已經注意到了吧?會不會是咱們想多了?”

  “啊?”潛真好不容易將視線從那黑毛粉屄上拔出來,有些結巴,“寧……寧……寧可信其有,謹慎……慎些總是好的。”

  無猜奇怪地瞅他一眼,順著其飄忽的目光看到自己裸露的下體,小臉一紅。

  眼珠轉轉,卻不遮掩,反而向著潛真挪動幾分,皮袍直接褪到腰際。

  “嗯哼~潛真哥哥,我美嗎?”

  潛真心頭狂跳,只覺一股又熱又癢的細流從胸腔直通睪丸,雞巴“突”地頂了起來。

  這死丫頭!

  他連忙五心朝天,清心打坐,連一句話都不敢再說。

  無猜撅起了嘴兒,有些慍怒。

  那天他剛醒來的時候,兩人赤身裸體摟在一團兒,對人家又親又頂。

  胡亂縫了件破袍子,倒開始裝模作樣!

  這幾天來,她可沒少誘惑他,可誰知他雖然每次都面紅耳赤,卻總會慌張避開。

  她嘴角微微一揚,伸直了雪白的腿兒。

  “潛真,你和我說說話兒,我好無聊啊。”

  細嫩粉白的小腳翹起大趾輕輕戳在潛真臉頰。

  潛真倒像入定,渾然不動。

  “哼。”

  無猜輕哼,眼珠一轉望向潛真微抿的嘴唇,目中閃過一絲狡黠。

  那戳著臉頰的腳趾畫著圈移到了嘴唇,摩挲幾下后微微一扣。

  潛真嘴唇微癢,涼涼麻麻的,不由伸舌去舔。

  結果涼潤細嫩的小小腳趾便扣了進來,輕舔一下。

  心神巨震。

  軟熱微濕的舌尖舔過腳趾,無猜心兒都要化了,喉嚨中不自覺地飄出一縷呻吟。

  那粉屄里登時涌出一摸水亮。

  潛真睜開眼睛,卻見一條白腿伸在面前,那小腳抻直,頂在嘴邊。

  強擺出一副嚴肅面孔,呵斥道:“大姑娘家家的,成什么體統。”

  “嗯~在你面前裝什么體統嘛!”

  潛真瞪她一眼,一把抓下小腳,發現很是冰涼,就握在手中暖著。

  無猜舒服的輕哼,順勢將另一只腳伸了過去讓他握住。

  她眼眶忽然有些紅,沒有再做什么,只是靜靜地感受著潛真的溫暖。

  潛真心猿意馬卻難以收束,不自覺摩挲把玩著手中小腳,強忍著親吻的沖動。

  無猜感覺潛真的手越發不老實,呼吸也跟著粗了幾分,蜷了蜷腳趾輕觸他皮袍縫隙中,頂出的一抹紅亮。

  “喜歡嗎?”

  雞巴被那兩排圓潤腳趾一觸,潛真猛地哆嗦,有些生氣地瞪向無猜。

  卻見她雙頰飛紅,媚眼如絲,小舌頂開粉唇輕舐,留下一抹水潤。

  這小妖精!

  潛真粗喘兩下,口中不服軟:“誰會喜歡臭腳丫?”

  “一點不臭好嗎?哼!”無猜撅撅嘴,而后又恢復了那副魅惑模樣,“不喜歡,你還摸這么久,現在都不舍得放?”

  潛真一把將手中美腳扔開,起身以袖子遮住硬挺的雞巴倉皇而逃。

  無猜被他閃了下,嚇了一跳。

  氣呼呼地卷起草席,拿起兩只草鞋扔了過去。

  潛真被打得抱頭亂跳。

  “臭潛真,我討厭死你了!”

  返回住處的路上,無猜一邊哭一邊踹著前面的潛真。

  “你個臭東西!”

  “你個大混蛋!”

  “你個負心漢!”

  潛真被踹得急了,一把撈住她的腿,怒道:“我怎么負心漢了?我現在哪對不起你了?”

  無猜被他吼得一愣,隨即大哭起來:“我心里怎么想的你不知道嗎?你還要人家怎么樣?你看也看了,抱也抱了,親也親了,現在倒裝正經人!”

  潛真心中一揪,想起了那個回憶中的姐姐,松開了抓著無猜腳踝的手。

  “我……你是……”

  “妹妹”兩個字卻像滿是倒刺,死活無法吐出喉嚨。

  “這件事沒有你想得那么簡單!”

  “我喜歡你!這件事就是這么簡單!”無猜眼淚洶洶,“你……你如果不喜歡我,你……你直說就好了!”

  說到后面,她整張小臉哭得都快崩潰了。

  潛真心疼不已,溫柔地為她拭淚,扯了扯哭扁的小臉。

  “怎么會不喜歡呢?傻瓜。只是我不想再對不起愛我的人了,不想再犯錯了。”

  無猜哭得噎了一下,忽然打了個嗝,狐疑地瞇眼望著他:“再?你還對不起誰?”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含淚的眼睛忽然瞪得老大,閃爍著震驚和八卦。

  “你……你和師父!難怪師父總是打你!”

  潛真直接敲了她一個栗爆:“想什么呢?”

  無猜捂著疼痛的額頭,哭道:“我不管!我不管!我等不了了,裝不下去了,今天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你既然不是不喜歡我,那你就說你喜歡我……”

  她張得圓圓的小嘴忽然被潛真捂住。

  潛真眼神示意她看看周圍,低聲說:“我們有危險了!”

  無猜感覺他手伸入自己皮袍,摸了一下她的肚子,臉上嬌紅。

  咬著下唇嗔道:“想摸人家就直說,人家又不是不給。”

  潛真翻個白眼,將她護在身后,抽出別在腰間的木劍,凝神而立。

  無猜此時才發現,二人立身所在的古林中,大變了樣子。

  那原本自樹葉縫隙灑下的金白陽光,此刻已成幽碧。

  獸腥撲鼻,那幽微的林間空隙傳來密密麻麻的響動,令人頭皮發麻。

  冷風自四面八方而來。

  蒼林古木扭動著枝葉,如起舞妖魔。

  細細麻麻的動靜忽然清晰起來,兩人面色大變,那竟是數不清的獸爪獸蹄,刨擊腐土枯葉所發出的聲響。

  沉積千萬年的腐泥如浪潮一般朝著二人涌來。

  那之后是無數雙猩紅獸眼。

  凄切獸號此起彼伏,血腥之氣像落入清水中的一抹鮮血,暈了開來。

  浪潮猛然一慢。

  如大水漫上丘陵,凝聚著絕望。

  離二人最近的虎熊既畏縮又狂躁,發出威脅的低吼。

  一點點向他們逼近。

  血腥氣更加濃烈,所有動物都開始暴躁亂動。

  潛真分明看到那極遠處外圍動物身體一分兩半,一道無形的圓切線勒縮過來。

  緩慢卻致命。

  鮮血像花一樣綻放著。

  離得最近的猛獸似乎再也承受不住窒息地壓抑,回轉過身猛地撲向兩人。

  潛真輕拍一下身后無猜,無猜會意,凝神溝通她懷中的黃玉牌,祭出無形護罩。

  這是潛真這幾日里教她的,所幸她雖然失憶,但卻沒丟了小時候那份聰明天資。

  此刻驅使玉牌已如指使臂。

  周身一圈猛獸狂暴猛擊,雖無法打破護罩,卻震得無猜小臉煞白。

  齜咧的獸吻獠牙鋒銳,腥臭口涎四濺;攢刺的尖長利爪有力,無形護罩如水流般扭曲。

  一邊是嗜血的弧刃,一邊是瘦弱的男女。

  如潮似水的動物無論食肉與否,都爆發了瘋狂的獸性。

  前仆后繼,悍然撲躍。

  無猜緊緊抓著潛真的胳膊,隨著動物撞擊不住用力。

  潛真一咬牙,一張符箓纏在劍身,白光一閃而逝。

  挺劍連刺,招招點在野獸要害。

  本來鈍脆的桃木劍此時卻如刺軟泥。

  金鐵一般鋒利。

  鮮血噴涌,更刺激得猛獸如狂。

  起初慌亂之后,潛真抱元守意,漸漸找到了那夜劍斬明允時的微妙感覺。

  木劍疾點,又輕又快,每出必中,每中必死。

  而身后的無猜也抽出木劍裹了一道符箓,潛真抽空為之小開。

  她不失時機地為潛真出劍助陣,或出肩膀或走腋下。

  二人配合得天衣無縫。

  不到一炷香,周圍一尺之地便堆滿了獸軀。

  鮮血洇透了腐殖質,一踩之下,“唧”地冒出血流,草鞋腳底傳來惡心的黏稠。

  野獸們總算意識到兩人的兇悍,圍攏一圈,凄然吼叫,再不上前。

  肅殺的冷意漸近,凄吼著的野獸紛紛被一切為二,猩血四散。

  兀自喘息的潛真驚恐大叫:“無猜小心!”

  二人默契地豎劍身前,背靠背緊緊貼在一起。

  那陰寒冷意越來越重,兩人不約而同打了一個冷顫。

  “嗤”地一聲輕響。

  無形護罩激起一圈圓環漣漪后,天地重歸寂靜。

  良久,兩柄木劍才晃動一下。

  “這……這就結束了嗎?”

  無猜眼珠四下掃視,狐疑地問。

  潛真卻不敢放松心神,稍微思索,沉聲道:“我們回住處!”

  腳步踏入滲血的腐土,發出粘連水聲,令人胃部一陣抽動。

  這些動物明明剛死不久,卻散發出了惡臭。

  直沖人鼻腔,頂得二人頭腦發昏。

  掙扎著走了一短時間后,惡臭不知何時變為了馥郁的香味。

  腳下軟爛的血泥也成為了干凈硬實的土路。

  潛真走在了滿是行人的街巷之中。

  “這位小公子,你要去哪?”

  “去……去住處。”

  潛真看著湊過來的燦爛笑容,覺得很不對勁卻又想不起哪不對勁。

  只是開口說話卻僵硬得很。

  身邊忽然一空,他轉頭望去。

  似乎丟掉了很重要的人。

  “小哥不如跟我走吧!我知道有個好地方,保證你滿意!”

  潛真奮力瞪大眼睛,只覺得眼前的笑臉白得嚇人,但仍然不由自主地搭下了話。

  “什么地方?”

  “決云天宮!那的娘們都很水靈,尤其是頭牌。”

  “頭牌?”

  “頭牌呂玉樓啊!那可是最好的,保證讓你欲仙欲死。”

  “死”字一出口,路上來往的行人全都轉過蒼白的臉,露出和眼前人同樣燦爛的笑容。

  笑容忽然僵硬,黑血自七竅涌出,透出猙獰。

  他眼珠下翻,盯著刺進喉嚨的桃木劍,伸長黑硬的十指想要插死潛真。

  潛真飛起一腳,將他踹飛出去。

  那人像是撞碎了一面鏡子,整個街巷開始支離破碎。

  幽綠古林中,死獸的血跡散發出微微的暗紅光芒,詭異至極。

  林中影影綽綽立著人,一時之間并未動作,只是盯著潛真。

  臉面是一樣的蒼白。

  “辱我母親,找死!”

  得到那么一段回憶,母親呂玉樓的名字已成潛真埋藏心底的軟肉。

  失憶之時,唯獨母親隱隱約約不曾忘得干凈。

  如今有了回憶中的那些片段,他對母親的情愫更加復雜。

  “呂玉樓”三字一下成為勾醒他昏沉意識的線索。

  那人從地上掙扎起身,喉嚨黑血半凝,發出濕膩的響動。

  十指如鐵刺,飛身而來。

  潛真此時早已明白周圍人影是尸非人,袖中一道陽氣符纏上劍身,與原本那道金氣符相映,而使劍上生出極淺的黃芒。

  木劍輕揮撥開插來雙臂,直刺那人前額。

  一陣焦臭升騰,軟軟癱倒。

  潛真抽回木劍,放下心來。

  這幾日雖然練符不輟,可無奈他本身道行低微,除了最初級的“七氣”和輔助符箓可以駕馭,高階一些的根本就畫不成功。

  而五行陰陽七氣符,只是將天地間的靈氣篩選提純之用,根本毫無殺力。

  好在他多方試驗發現了,這幾種符箓雖然殺力不行,卻可以附帶一些效果。此外,不同符箓配合使用,但是也能有些神奇的力量。

  比如他木劍上的金氣符,可以增強攻伐,陽氣符則具堂皇之氣,二者合用可成乾剛正氣,頗可克制陰鬼之物。

  此時一劍奏效,潛真有了幾分信心。心中感應黃玉牌的微弱波動,疾步向無猜方向趕去。

  原本不動的尸鬼哪能容他離開,紛紛飛撲上來。

  五指如鉤,尸牙暴張。

  尸群未近,陰風便冷透心底。

  沒有黃玉牌護身,潛真一邊閃躲一邊出劍。

  點削劈刺,手爪頭顱胳膊四下亂飛。

  尸鬼飆出的黑血將他身上皮毛染成縷縷。

  陰冷之感隔著皮衣直鉆毛孔。

  尸群動作僵硬,卻勝在量大,不一會兒便將潛真圍攏起來,供他騰挪使劍的空間被壓縮殆盡。

  陰冷更甚,他只得貼身游走木劍,冀望能護著自己不被抓傷,一邊思索對策。

  忽然打個冷顫,手下疏忽。

  身上頓時多了幾道傷口,陰煞之氣直鉆骨髓。

  潛真咬牙,直劈直刺,解決掉身前幾頭尸鬼后,返身仗劍猛沖。

  這尸群似乎智能甚低,竟被潛真沖開包圍,一時之間還愣愣地抓咬空氣。

  潛真猛沖出來,卻身被無數創口。憂心無猜,如火如焚,袖中準備好一張輕身符,就要施用。

  腳下軟土忽然下陷,幾道鐵鉤抓進腳掌小腿,將他生生定在地上。

  “啊——”

  鉆心痛楚疼得他大喊大叫,目眥欲裂。

  低頭一看,卻見腳下腐土中猩紅微光閃動,鉆出了數顆頭顱。

  插進腿腳的鐵鉤實際是它們的尸爪。

  陰煞之氣如萬針齊刺,由傷口鉆進心臟。

  周圍陰冷氣息也越凝越重,不用想都知道是那些尸鬼再次撲了上來。

  他回頭一望,才發現適才斬尸的地方空空如也。

  這些尸鬼竟是殺不滅的!

  斬倒之后便入了血土,滋養之后很快便破土而出。

  潛真深吸一口氣,收回了袖中的輕身符,雙手握劍刺進了腳下一顆腦袋中。

  若是就這樣死了,也是時則命也。

  可惜救不了無猜。

  幾頭尸鬼飛撲上潛真后背,猛地咬住了他的肩膀。

  隨后的尸群便浪潮一般將他淹沒。

  古林中的血芒幽光一瞬間仿佛活了過來,如呼吸般一亮一暗。

  幾無靈智的尸群吼著跳著,如同提前開始了慶祝的狂歡。

  那幾乎爬成圓球的尸群縫隙忽地閃出一道金芒。

  以潛真為中心的地面隆隆聲中,開始崩裂塌陷。

  刺目金光從地縫中轟爆如匹練,尸群如霜雪遇洪爐,眨眼煙消云散。

  地面上閃著紅芒的血跡也崩碎成黑紫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