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秦寶寶的小脾氣

  下午六點半,約了304宿舍的老王幾個人,李良帶眾人到了學校附近的一家烤魚館。

  兩個寢室八個人,點兩條八斤的大黑魚,六七碟配菜,再加一件啤酒。

  這家烤魚館離學校不遠,步行十五分鐘,是303宿舍聚餐“食堂”之一,因為這家烤魚特別地道……

  秦澤李良上海本地人,劉自強家在相鄰的江蘇,趙八兩一看外貌就知道是東北漢子,地道不地道他們其實吃不出來,但好吃是肯定的。

  半個小時,兩個烤盤端上來,服務員點上烤爐里的酒精燃料,放下烤盤。

  八成熟的大黑魚躺在滾沸的紅艷艷油湯中,身上蓋著紅尖椒、香菜、豆皮、香菇、洋蔥等蔬菜,身下墊著一層豆芽、午餐肉、藕片……

  熱氣蒸騰,魚香濃郁,幾個家伙食指大動。

  “等等!”

  李良壓了壓手,阻止就要動筷的趙八兩幾個,吸了口氣:

  “今天我要跟兄弟幾個說聲謝謝,張明玉那個生兒子沒屁眼的狗東西,心眼賊壞。”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沖著秦澤來的,反正被砸的是我,你們大可以忍氣吞聲,我被砸了也是白砸。”

  “當他說要用籃球打賭的時候,連我都覺得我們沒贏的希望,然而你們沒退縮,最后還他媽竟然真的打贏了,這口氣出的舒暢。”

  “可我要謝的仍然不是這個,而是你們沒有收錢私了……”

  “矯情的話也不多說,大家以前是兄弟,以后還是兄弟,有困難有麻煩,喊一聲,為兄弟兩肋插刀絕對不猶豫。”

  “兩肋插刀倒不必。”老王幽幽道:

  “沒錢分,去不了大保健,兄弟你真想補償,就把菊花獻出來吧。”

  李良瞬間菊花一緊,扭了扭屁股,捏著蘭花指,細聲細氣道:

  “奴家進可欺身壓正太,退可提臀迎眾基。”

  秦澤、趙八兩緩緩打了個寒顫,目光接觸,齊聲怒吼:

  “二營長,你他媽的意大利炮呢?”

  劉自強翻白眼:

  “遇到這騷貨,老子的意大利炮也得啞火。”

  秦澤吃到晚上七點半,提前離開,也沒喝酒,室友們知道他參加了“工作”,就沒給他灌酒,否則這么一尊頭號功臣杵著,不灌趴決不罷休。

  秦澤抽空給秦寶寶發了信息:

  “今晚不回來吃飯了。”

  “哦!”

  秦寶寶言簡意賅的回復,秦澤慢悠悠的往地鐵站逛,剛前腳踏進站臺,后腳就收到她一條信息:

  “你吃你的,我等我家弟弟回來燒飯吃。”

  隔著屏幕都能嗅到濃濃的怨氣和怒氣。

  秦澤罵了一聲“操”,刷卡出站,在邊上一家巴黎貝甜買了一份草莓牛油起酥、吞拿魚三明治、兩個蛋撻、一盒酸奶。

  八點之前到家,因為就十分鐘的路程。

  開門進入近九十平米的房子,玄關燈沒開,房間燈沒開,客廳里就亮著一盞玻璃吊燈。

  鏗鏘有力的音樂聲回蕩在空曠昏暗的空間,那是秦寶寶在看某部抗日神劇。

  她盤腿坐在沙發上,穿著休閑短褲,白色小背心,扎著丸子頭,額頭光潔。

  露雪白修長脖頸,圓潤白皙雙肩,胸器規模駭人,再往下則是驟然收束的纖腰。

  斜著眼,輕輕瞟了眼秦澤,一聲不吭繼續看著她的抗日神片。

  秦澤把蛋糕蛋撻酸奶,放在她面前的玻璃茶幾上,“晚飯沒吃?我給你帶了蛋糕。”

  秦寶寶哼哼一下。

  秦澤無奈道:

  “今天中午打了場球,贏了,晚上室友請客,不好推脫。”

  秦寶寶不屑道:

  “關我神馬事。”

  秦澤“哦”了一聲,從挎包里翻出資料、草稿紙、筆,跑去房間搬出筆記本,聽著喧囂的炮彈聲和子彈聲,專心做自己的工作,沒再搭理她一下。

  見弟弟如此冷漠,秦寶寶橫了他一眼,咬牙切齒道:

  “我在學怎么手撕鬼子。”

  你是想撕我吧。

  秦澤心里嘀咕,繼續查找資料。

  姐弟倆打了幾分鐘冷戰,秦寶寶率先憋不住,白嫩嫩的腳丫子輕輕踢了他一下:

  “我餓了。”

  秦澤指了指玻璃茶幾上的東西。

  秦寶寶氣鼓鼓道:

  “我要吃熱乎乎的飯菜。”

  “愛吃不吃。”

  秦寶寶大怒,撲過來死掐他的脖子:

  “看我撕了你這個無恥下流的鬼子。”

  “你這么說我,我是沒意見,但你得問問鬼子同不同意。”

  秦澤一個后仰把秦寶寶壓在身下,任她撲騰打滾,也掙不脫五指山的鎮壓。

  秦寶寶這些年在武力斗爭上的局面,是江河日下一瀉千里。

  幾分鐘后,武斗失敗的秦寶寶,抱著膝蓋蜷縮在沙發上,一邊啃蛋糕一邊吸酸奶。

  數模這東西說不上多難,也不容易,具體要看模型的規模。

  嚴謹是肯定的,就跟搭積木一樣,一塊塊積木都有它明確的位置,搭配好了,就是一座宮殿。

  哪里出了差錯,嘩啦啦全部倒塌,功虧一簣。

  秦澤這些員工,是模型搭建者,李教授也參與其中,不過他做的最多的,是把關和修改,確保學生交上來的數模毫無紕漏。

  建模和搭積木終究不是一回事,其中涉及到很多延伸出去的知識和公式,以及資料。

  核心資料倒是不用愁,李教授那邊有,一些普通資料,需要秦澤自己上網查找。

  時間過去,抗日神劇進入廣告時間。

  秦寶寶伸了個懶腰,揉揉自己勻稱結實的小腿肚,神色難掩疲態。

  秦澤跑去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發現冰箱里有一只清理干凈的小雞,一袋蘑菇。

  他忽然明白秦寶寶剛才發神經似的悶氣了。

  她買好了食材,準備晚上吃一頓最愛的小雞燉蘑菇,回家一看,臥槽,老弟出去花天酒地不回來,撂擔子不干了。

  秦澤搖頭失笑,怎么還跟個孩子似的,都怪父母太寵她。

  回到客廳,見她歪歪斜斜躺在沙發上,小背心肩帶略微松垮,露出一片白花花的乳溝,昏昏欲睡,他心中默念一聲:文明觀球!

  “今天訓練很累嗎?早點去休息吧。”秦澤在她身邊坐下。

  秦寶寶顯然還在生悶氣,不理他,無聊的換著臺。

  秦澤自討了個沒趣,他也習慣了,自家姐姐什么臭脾氣,他會不知道?

  好的時候又抱又親,好弟弟乖弟弟的叫個不停,就差喊一聲小心肝。

  鬧脾氣的時候,可以大半個月不理你。

  這種女人娶回家,就跟娶一尊佛像,得好生供起來。

  父母大概也知道女兒的臭脾氣,因此一邊讓秦澤住過來盯著姐姐,就怕她被某些惦記她美色的家伙騙上手。

  然后吃干抹凈拔屌無情,一邊努力物色人品堅挺的金龜婿,可謂操碎了心。

  秦澤覺得父母這是瞎操心,秦寶寶生活上是低能兒,脾氣是臭,可不要忘了,她有著甩胞弟十八條街的智商。

  她還會賣萌,扮可愛,能演妖嬈狐貍精,能裝清純小家碧玉,情商顯然也不低。

  想睡她的男人能從虹橋排到浦東,二十五年了,你見過哪個男人被她青睞過?

  晚上八點半,秦澤記起房間里還有幾件衣服沒洗,擱下手頭工作,抱著衣服竄進洗手間,一股腦兒丟進洗衣機,調好時間:30分鐘。

  姐弟倆一人心無旁騖工作,一人專心致志研究“手撕鬼子”神術,直到洗衣機“滴滴”響,秦澤回過神來。

  跑去洗手間把衣服晾起來,從陽臺走到客廳,就聽見秦寶寶軟綿綿的柔媚嗓音:

  “秦澤,幫我把衣服洗了。”

  秦澤心知這是姐姐大發善心給他一個修補姐弟“惡劣關系”的臺階,忙道:

  “你衣服在哪兒?”

  “洗手間的籃子里,記得內衣和衣服褲子分開洗。”

  “哦。”

  秦澤麻利的把兩間紫色內衣褲留在籃子里,先把衣服褲子給洗了。反正也就倒到洗衣液的功夫,不費勁。

  半小時后,衣服洗好了,這會兒是九點半,秦寶寶差不多該洗澡進房間,她十一點前都會準時睡覺。

  秦寶寶揉了揉酸疼的屁股蛋,使喚秦澤去曬衣服,秦澤怒了。

  “秦寶寶你沒手沒腳啊,我可不是你奴才,要去你自己去,忙著呢。”

  秦寶寶撇撇嘴,踩著拖鞋進了洗手間,幾秒鐘后,一聲尖叫:

  “秦澤,你是不是又把餐巾紙揣口袋里沒拿出來了。”

  秦寶寶一個虎跳出來,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托著百褶小短裙。

  秦澤定睛一看,百褶小短裙上粘著細細碎碎的白色紙沫。

  他以前有過這種遺漏,兜里揣著餐巾紙,放進洗衣機前忘記拿出來,結果混在衣服里滾啊滾,滾成紙沫全粘在衣服上,拍都拍不掉。

  秦澤心虛的同時,又覺得哪里不對,茫然疑惑的起身,跑到陽臺上查看自己的衣服,干干凈凈,沒有紙沫啊。

  瞬間明白過來,怒視秦寶寶:

  “屁嘞,你給我死過來,看看我的衣服,并沒有紙沫。因此排除是我的餐巾紙。”

  秦寶寶狐疑的站在陽臺邊掃了一眼,啪嗒啪嗒小跑回洗手間,很快就從自己衣服口袋里,找出了爛成一團的紙巾。

  秦澤跟在她后面,哼哼道:

  “看到了吧,是你自己的,這個鍋我可不背。”

  秦寶寶氣道:

  “衣服是你洗的,你沒檢查口袋,這個鍋就應該你來背。”

  秦澤自然不會跟姐姐爭執,千萬別跟女人胡攪蠻纏,她們永遠比你經驗豐富。

  秦寶寶找到報復的機會,狠狠掐了秦澤半天,氣呼呼的曬衣服去了。

  22:15分,秦寶寶裹著浴巾出來,坐在客廳沙發上吹頭發,轟隆隆的噪音讓秦澤蛋疼無比,不耐煩道:

  “吹頭發進屋里吹。”

  秦寶寶朝他扮鬼臉,屁股往他這邊挪了挪,還故意把吹風機功率開到最大。

  秦澤翻白眼,自娛自樂的唱歌,依次來對抗姐姐的噪音攻擊:

  “只是因為在人群中

  多看了一眼

  再也沒能忘掉你容顏

  夢想著偶然能有一天在相見

  從此我開始孤單思念

  想你時你在天邊

  想你時你在眼前

  想你時你在腦海

  想你時你在心間

  寧愿相信我們前世有約

  今生的愛情故事不會再改變……”

  吹風機的噪音不知何時沒了。

  秦澤側頭一看,姐姐那張披散在亂發中的狐媚兒臉,洋溢著陶醉之色。不知是不是錯覺,水汪汪的丹鳳眼好似蒙上一層煙雨般的朦朧。

  “這是什么歌?”秦寶寶細聲道。

  秦澤一咯噔,心說露餡了,面不改色的扯謊:

  “我自己寫的,瞎唱而已。”

  “你,你寫的……”秦寶寶微微張著紅唇小嘴。

  無形裝逼最為致命!

  秦澤準備來個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豈料剛剛還嫻靜乖巧,沉醉在歌聲中的秦寶寶,忽然來了一個餓虎撲羊,把秦澤壓在沙發下,尖聲大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他媽羊癲瘋啊……神經病啊……快起來……”秦澤一張臉被兩團柔軟沉重的肉球,憋的差點背過氣去。

  好半天,秦寶寶平復內心激動,不慌不忙的理了理自己的浴巾,抬起頭,很含情脈脈,很溫柔款款的樣子:

  “阿澤……不,好弟弟,這首歌真的是你寫的嘛?”

  “算是吧。”

  秦澤不敢去看姐姐春光乍泄的“半球”。

  “算是?”

  “我還沒寫完呢。”

  秦寶寶可憐巴巴道:

  “那你什么時候寫完啊。”

  “看心情……關你什么事。”

  “我是要以歌星出道的耶,這幾天公司里問我還有沒有作品,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要裝死。”

  秦寶寶故作可憐的模樣:

  “昨天,有個金牌經紀人跟我說,暑假有一檔唱歌類綜藝節目。如果我能拿出原創作品參加,將是一條最快最好的成名之路,他就會考慮當我的經紀人。”

  可以嘛,這么快就被賞識了,看來秦寶寶還是后備藝人中的尖子生。

  姐姐在這條路走的越遠,越有利于他將來布局。但秦澤不能輕易答應她,這娘們剛才還跟我甩臉色、擺臭臉。

  需要讓她知道什么叫做父為子綱,夫為妻綱,啊不,弟為姐綱。

  “SO?”秦澤老神在在。

  “教我教我教我!”

  秦寶寶使勁搖晃他的胳膊,撒嬌賣萌。

  秦澤扭了扭脖子,“哎呀呀,今天打球可真累,肩膀有點酸。”

  “我幫你捏。”秦寶寶立刻會意。

  “腿也酸。”

  秦澤享受姐姐柔嫩小手按摩。

  “我捏。”秦寶寶忍辱負重。

  “腳底板也酸的厲害。”秦澤得寸進尺。

  秦寶寶諂媚的笑容一僵,嘴角抽搐,“腳底板……也要按啊?”

  秦澤聳聳肩,“不按也行,沒強迫你的意思。就是靈感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我也說不準。”

  “按,當然按。今天姐姐豁出去了。”

  “哎呦喂,您可別,您是咱家的大小姐,千金之軀,使不得使不得。”

  秦寶寶暗自咬牙,嬌滴滴道:

  “你才是咱們家唯一的男丁,擱在古代就是傳宗接代的獨苗,姐姐給獨苗弟弟服務是天經地義。”

  說著,就低頭脫秦澤的襪子。

  秦澤翻了個白眼,推開她的手,“行了,裝模作樣陰陽怪氣,膩歪。”

  他不會真讓秦寶寶按摩腳丫子,舍不得,也不敢,女人都是記仇的動物,尤其秦寶寶這種高智商的記仇動物。

  顯然,秦寶寶會錯了意,以為他軟硬不吃,惱羞成怒叫道:

  “秦澤,你別太過分,我要是在娛樂圈混不下去,你也別想置身事外,小心我跟老爹說是你慫恿我辭職下海當明星。”

  “你丫怎么不說我讓你下海拍AV?”

  秦寶寶眼圈一紅,氣的伸手去擰他:

  “來呀,互相傷害啊。”

  秦澤嘆了口氣,無奈道:

  “行行行,我以后做你的御用作曲人。”

  “真的?”秦寶寶眉梢一挑。

  “騙誰也不能騙親姐不是。”

  “好弟弟,姐姐果然沒白疼你。”

  秦寶寶翻臉比翻書還快,作勢就要撲上來親他側臉。

  “滾犢子。”

  秦澤伸手抵住她額頭,一把推出老遠。

  秦寶寶進房間睡覺了,走之前關閉液晶電視,客廳里只剩秦澤一人,他點上一根煙,吞云吐霧。

  螞蟻緣槐夸大國,蚍蜉撼樹談何易。

  他閉上眼,背靠沙發,幽幽吐出一口青煙,想到那句被廣泛使用的心靈雞湯: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