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秦澤的嘴炮

  秦寶寶一身OL套裝,正是她上班時穿的那身,下班回家的路上,接到老爸電話,說秦澤受傷在醫院,二話不說就要過來。

  可兒子受傷是大事,老爺子讓她先去接老媽,并把事情簡略的說了一遍。

  秦寶寶一聽弟弟被人捅了,小手一抖,小紅馬差點撞護欄上,所幸秦澤沒大礙,就算這樣,她也憋了一路的火氣。

  此刻見到老爺子在病房里吞云吐霧,柳眉倒豎,高跟鞋踩的噼里啪啦響,劈手奪過煙蒂,扔地上踩滅:

  “爸,你一天不抽煙會死嗎,病房里不能抽煙,秦澤還躺床上呢,你讓他吸你二手煙?你這老爸怎么當的。”

  秦寶寶一肚子火氣找到了宣泄口,弄的老爺子分外尷尬。

  秦媽是個風韻猶存的美婦人,這么形容似乎有點不正經,總之是個人到中年,顏值不減當年的女人,身材保持的還算好,就是眼角多了細密魚尾紋。

  母女倆長的不太像,母親是端莊類型的美人,秦寶寶則一張狐媚子臉,太妖嬈太勾人。

  秦媽紅著眼眶說,兒子啊,你把媽嚇壞了。要是出個好歹,媽也不活了啊。

  秦澤說,還是媽好,爸剛才還教訓我來著呢。

  秦媽就說,別理他,就會窩里橫,兒子被人捅了,他還裝大尾巴狼。

  老爺子尷尬解釋:

  “我不是也被嚇到了嘛,讓他以后長點記性。”

  秦媽絲毫不理他,坐在床邊,柔聲說:

  “怎么就和人打架了呢,你從小就乖巧。”

  秦澤委屈說,我也不知道啊,碰到一群挑事的小混混,一言不合就打我。

  秦媽說,挨千刀的赤佬,活該抓起來坐牢。

  母子倆絮絮叨叨說話,秦寶寶坐在一邊抹眼淚。

  “兒子,你餓不餓,媽給你買點吃的。”秦媽說。

  “醫院對面就有粥鋪。”

  親寶寶抽抽鼻子,說:

  “媽,我去買吧。”

  “哐”一聲,病房的門推開,進來的是一對中年夫婦,氣勢洶洶的環顧房內。

  老爺子眉頭一皺,“你們是……”

  他話沒說完,身體發福的中年女人指著秦澤,吊著嗓門大聲怒罵:

  “就是你這個赤佬,打傷了我兒子。”

  老爺子臉色猛地一沉:

  “你們是那個小混混的父母?”

  “什么小混混,你嘴巴放干凈點。”

  中年男人指著老爺子怒喝。

  老爺子道:

  “上梁不正下梁歪。”

  秦媽罵道:

  “混賬東西。”

  中年婦女大嗓門道:

  “你們一家給我等著,別以為打了我兒子就沒事,等著坐牢吧。”

  秦寶寶怒了:

  “是你兒子捅傷我弟弟,我們還跟你沒完呢。”

  “放你娘的臭屁,我兒子從小乖巧,根本不會跟人打架,要不是你家這個赤佬挑事,他會打人?”

  “別以為我們家是好欺負的,我兒子鼻子被你打斷了,你今天不賠醫藥費出來,你去法庭告你。”中年婦女大聲囔囔。

  老爺子沉聲道:

  “你兒子攜管制刀具傷人,上了法庭,也是你們沒理。”

  “什么管制刀具,別跟我上綱上線,你們動手打人,還不準我兒子還手?”中年婦女罵罵咧咧:

  “就這樣的惹禍種,捅死了才好。”

  秦媽氣的渾身顫抖。

  這一家子,把他兒子捅傷了,現在還倒打一耙。

  老爺子是大學教授,潑婦罵街的事做不來,簡直是被吊打的份兒。

  秦媽自小家教優渥,年輕的時候屬于文藝女青年,罵不出臟話,翻來覆去就是“不要臉”、“你別太過分”不痛不癢的話。

  秦寶寶倒是想直接上去抽那潑婦兩嘴巴子,但被秦媽拉住,氣勢洶洶的瞪著鳳眼。

  趁著那女人喘氣的空擋,秦澤道:

  “你兒子是誰。”

  “怎么,裝孫子?打人不敢承認?”

  中年婦女睥睨群雄,呸了一口。

  “那是你兒子?見人就咬,不知道的還以為誰家的狗沒栓好。”秦澤“大吃一驚”。

  “小雜種,你嘴巴放干凈點。”

  “老母狗,你嘴巴也沒見多干凈。”

  “你再說一遍。”

  中年婦女指著秦澤,氣的渾身發抖。

  “我又不是你兒子,讓吠就吠。”

  老爺子目瞪口呆。

  秦媽微微張嘴。

  秦寶寶眉開眼笑,她是知道秦澤的嘴炮功夫,往常斗嘴,她就沒贏過一次。當然,在父母面前,秦澤是很有禮貌,不可能說臟話的。

  大概就孩子在家里,和在外面的區別。秦澤混跡各種貼吧、論壇的老司機,見過各種神評論,各種罵人不帶臟和罵人全是臟的話。

  來啊,咱們比比嘴炮,我身后的是萬千網友。

  “老娘不讓你蹲局子,就把名字倒過來寫。”中年婦女大聲罵著。

  “丟你老母。”

  “你說什么!”

  “逗比,你兒子是逗比,你也是逗比,你全家都是逗比。”

  “……”

  “你兒子死沒死,沒死跑這里來哭喪,滾回去看看咽氣沒,咽氣了老子好把葬禮錢給準備準備。”

  “……”

  “懶得跟你們這種沒素質的畜生吵,吵贏了比畜生還畜生,輸了連畜生都不如。”

  “你等著坐牢吧。”中年婦女尖叫。

  “你去告我啊。”

  “別以為我不敢。”

  “你去告我啊。”

  “我兒子要有什么……”

  “你去告我啊。”

  “……”

  “你去告我啊。”

  “……”

  “告我啊。”

  興許是動靜有點大了,把護士從護士臺那邊引了過來,敲了敲門,警告道:

  “這里是醫院,吵架出去吵。”

  中年婦女顯然意識到自己嘴炮功夫,比對手弱了一個層次,而且鬧大的話,被人圍觀的滋味不好受。惡狠狠的瞪一眼秦澤:

  “赤佬你等著。”

  “你去告我啊。”

  又是這句……中年婦女臉都綠了,怒氣沖沖的出了病房。

  終于安靜了,秦澤齜牙,腹部火燒火燎的疼痛。隨后,發現病房詭異寂靜,老爺子和老媽目光愣愣看他,反饋出同一種意思:原來你是這樣的兒子。

  秦澤在父母心中的印象是:穩重、成熟、禮貌、溫和,就是沒出息了些。但父母眼中的孩子,和外面的孩子,總有差別。

  比如有些孩子,在外面肆無忌憚的與朋友嬉笑怒罵,“你妹”、“滾犢子”、“我日”這樣的詞匯層出不窮,回了家,你和你老子說:

  “滾犢子”試試看。

  一大耳刮飛過來。

  秦寶寶使勁憋著笑,丹鳳眼瞇著月牙兒。

  “那個,媽,我餓了……”

  姐姐指望不上,只有自己來打破尷尬的氣氛。

  “等著,媽給你買去。”

  秦媽也不好在這里訓斥他。

  老媽一走,秦寶寶俏臉猛地陰沉,“爸,我們是先去起訴還是什么?”

  老爺子道:

  “明天先去警察局立案,之后等傷情鑒定結果。輕傷及以上,就是刑事案件。”

  “問題是,秦澤也打傷人了,據說是鼻梁骨折,也屬于輕傷,這樣的情況,不適合追究刑事責任規定,而適用治安管理處罰案件規定……”

  姐弟倆面面相覷,一臉懵逼。

  他們對法律知識也就懂一丟丟的皮毛,聽老爺子說了半天,只有一個感受:不明覺厲。

  秦寶寶跺腳,賭氣道:

  “不行,他捅了阿澤,就是他的錯,我們一定要告他。”

  秦澤感動道:

  “姐,我沒白疼你。”

  秦寶寶做了一個“笑摸狗頭”的動作:

  “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嘛。”

  “哪里哪里,是我悉心照顧你長大成人。”

  “屁勒,是姐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你長大。”

  姐弟倆又開始扯皮。

  老爺子皺了皺眉,一個眼神甩過來,姐弟倆立刻熄火,老爺子在家里的威嚴是不可撼動的。

  “告他也可以,我們提起訴訟,網吧不是有監控嗎,到時候我找一找法學院的同事,讓他們幫忙打官司。”

  秦澤忽然想起一件事:

  “爸,那女的怎么知道我在這個病房,剛才做筆錄的時候,警察都不告訴我們那家伙在哪里,只說在這個醫院。”

  “沒準是摸上來的。”秦寶寶說。

  “那也沒這么快,他們那邊同步做筆錄,挨過摸過來,不需要時間啊,而且她是一口咬定我打他兒子。”秦澤道。

  他話剛說完,病房門又給推開,一個中年警察走進來,身后跟著雄赳赳氣昂昂的那對夫婦。

  “我是虹口江灣派出所警長,王國民。”

  中年警察掃了一眼,在秦寶寶身上頓了頓,看向病床上的秦澤:

  “你是秦澤吧。”

  秦澤點頭:

  “是我。”

  “哥,就是他,是他把我兒子打傷的。”

  中年婦女指著秦澤,眼睛噴涌怒火。

  哥?

  秦澤心里一凜。

  中年警察瞪了她一眼,不咸不淡道:

  “我接到報案,說你打傷了人,之前做的筆錄不夠詳細,現在要重新做一分筆錄。”

  秦澤假裝玩手機,偷偷打開錄像功能,然后把手機握在手上,鏡頭斜斜對準三人,他皺著眉頭說:

  “我要看你的證件。”

  警匪片間諜片看的多了,知道取證的重要性,不管用不用得到,先錄個視頻。

  中年警察不耐煩的掏出證件,示意了一下,也不管秦澤有沒有看清。

  秦澤道:

  “虹口江灣派出所警長,王國民同志,是吧,你有什么要問的就問吧。”